安成蹊心里,对林婉儿的认知和感觉,逐渐开始变得多元起来。
一方面,她明确知道林婉儿已经将近四百岁,绝对是老祖宗级别的前辈,可另一方面,她也恍惚觉得,林婉儿就是个小姑娘,是个比自己儿子还小的可爱女孩,某些时候,又好似一个忘记年龄的闺蜜,给人一种知己的感觉。
尊重、敬仰、欣赏、喜欢、疼爱,当这几种感觉集中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安成蹊也多多少少有些不太适应。
林婉儿轻叹一声,微笑道:“小女子与叶夫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将来若有机会,希望还能与叶夫人如今天这般畅谈。”
安成蹊知道林婉儿这是真要走了,于是便点头道:“晚辈也希望能再次与前辈见面,碍于情况特殊,晚辈便不送前辈出去了。”
林婉儿微笑道:“叶夫人不必送,小女子自己出去便是。”
罢,她转头看向空隐,才发现他已经眼泪婆娑,于是便笑着说:“正平,我要走啦。”
空隐知道林婉儿要走,忍不住哽咽道:“小姐正平百年不曾见您,今日终于再见,斗胆求您在寺中小住几日,哪怕哪怕只是一晚也好”
空隐很想说一声,小姐,正平很想你,但又如鲠在喉总是说不出来。
心里的话越是说不出,就越是变成更多的眼泪,不停滑落,两行连成水痕的眼泪,从他满是褶皱的脸上流淌下来,就如同江水流过干涸又皲裂的黄土地。
两旁的人,无不动了恻隐之心。
甚至都忍不住看向林婉儿,希望她能满足空隐这小小的愿望。
林婉儿却柔声说:“正平,你我能再见一面已是缘分使然,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分别,多留几日,除了徒增风险,也只会使得下次分别更加难过,既然如此,不如便将这次重逢当做惊喜留存心底。”
空隐再也绷不住情绪,他没有继续盘坐,而是改为双膝跪地,双手平放在膝盖之上、如孩子一般放声大哭道:“小姐,正平知道小姐一生之艰辛,正平万万不该提出这样的请求只是只是”
空隐说到这里,说话都因为哭泣而变得断断续续:“只是只是正平有种感觉感觉自己活了一百二十多岁大限大限已然就在眼前”
“小姐正平过去一百多年的生命里,最最早的一段记忆,便是便是被小姐抱在怀中”
“如今如今大限将至,正平斗胆希望,此生的最后一段记忆,依旧是小姐陪着正平走完”
“那样那样的话正平便便死而无憾了”
说到这里,不等林婉儿说话,他便感觉心脏一阵抽痛,整个人眼前一黑便侧身倒了下去。
林婉儿下意识想扶起他,可却没有那么快的身手,倒是景清法师眼疾手快,立刻将空隐搀扶起来,见他面色惨白、唇白如纸,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关切的问他:“空隐法师,您还好吗?”
其他人也都紧张的看向空隐,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林婉儿咬着下唇,心中亦如其他人一般揪心。
正此时,空隐忽然睁开眼来,看向林婉儿,艰难的微笑道:“小姐,您您一定要多保重啊!”
林婉儿心中咯噔一下,看出他已然到了大限之时,眼泪瞬间从眼眶之中流出。
电光火石之间,她赶紧上前俯身,毫不犹豫的掏出一颗丹药递到空隐嘴边,像哄孩子般笑着说:“正平乖,把这颗药吃下去就一切都好了。”
空隐艰难的挤出笑容,颤声说:“小小时候生病时小姐便是便是这般劝正平吃药,小姐熬的药特特别苦,苦苦到喝下去之后,浑浑身都忍不住忍不住颤抖,可可是,每次都真的真的能药到病除”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