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小乞丐舔舔嘴角，傻笑了一声。

&esp;&esp;她抹了把鼻涕，过去擦到剑客的衣服上。撩起对方的碎发，第一次认真打量起昏迷的伤者。

&esp;&esp;——并不是一眼能叫人印象深刻的长相。五官端秀，线条素净，远不似她以为的那般凶神恶煞。可一道紧贴着下颌轮廓的旧疤，让这人平添了几分生人勿进的锋芒，提醒着外人这确实是一个转战千里的江湖客。

&esp;&esp;小乞丐看着看着，眼中忽而生出几分怨毒，手掌用力按住她的伤口，直到女人眉宇中露出几分难忍的痛苦，才笑嘻嘻地收回手。

&esp;&esp;“喂，女侠，他们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你长得还算正派，应该要讲规矩吧？那你要是活下来了，这条命可就是我的了。我想要的不多，十两银子……唔，算啦算啦，你这样的穷鬼，十两指定掏不出来，我就大发慈悲，五两不能再少了。”

&esp;&esp;小乞丐自说自话，低头挽起裤腿，揉着膝盖上的一片青紫说：“你看你绊我一脚，把我磕成这样，不怪我心狠吧？你如果听话呢，我就把你卖给好人家，不定你能过得比现在更舒服。你要是不听话，我把你卖给那个肥猪一样的老秃子。他会打断你的手脚，把你关起来，那你可就不值钱啦！”

&esp;&esp;她说着上手拍了拍女人的脸，始终得不到回应，才伸了个懒腰，自觉无聊地走了。

&esp;&esp;等衣服半干、门外雨停，小乞丐将那本书册随意埋进靠墙的土里，轻快跑了出去。

&esp;&esp; 万事且浮休

&esp;&esp;此地名为苍石城，与大梁边地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因着地贫人稀，自古便与“繁华”二字搭不上半条边的关系。

&esp;&esp;常有因战乱而颠沛离乡的流民途径此地，以致于附近山道上劫掠的匪徒怕是比城里的百姓还多。

&esp;&esp;有本事的人早早带着家眷朝东南撤逃，剩下的只能继续稀里糊涂地过活——反正如今的大梁，好似到处都泛滥着名为灾祸的野火，哪里都是煎熬。

&esp;&esp;前些年，朝廷频频遣兵剿匪，这荒疏小城居然有了点太平日子。如今又因为一个无名涯，一夕间闻名于江湖了。

&esp;&esp;小乞丐打从出生起，便没在城里见过那么多人。空中潮气未散，大街小巷已全是携刀配剑的游侠。

&esp;&esp;小乞丐是从一个墙边的狗洞里钻进来的，怀里抱着个破碗，沿着街道一路乞讨。

&esp;&esp;她不敢与人靠得太近，这帮武者下手没有轻重，她不久前刚吃了个大亏，被随意横推一把，差点摔断骨头。

&esp;&esp;想是外边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她哆嗦着转了半天，才等到一少年给她丢了几枚铜钱。

&esp;&esp;小孩鞠躬道谢两句，便忙不迭跑去边上的小摊，抛出钱后自己动手抓了个馒头，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

&esp;&esp;不远处蹲着两名衣衫褴褛的成年花子，见状悻悻咒骂，方起了一半的屁股又落了回去。

&esp;&esp;小乞丐噎得难受，捂着脖子艰难吞咽。米面在口水下化出淡淡的甜味，她眯着眼睛，脸上是少见的天真，远远对着那两人笑了出来。

&esp;&esp;她还惦念着自己的剑谱，吃过东西，不再饿得发慌，便找了家人多的酒肆，抱腿坐在门口，观察来往的客商。想挑个心善又豪爽的剑客，悄悄卖了自己东西。

&esp;&esp;敞开的大门内传来几人粗重的嗓门，断断续续重复着同一人的姓名。小孩紧贴住门板，偷听里面的对话。

&esp;&esp;“宋回涯这次是真死了吗？”

&esp;&esp;“还能有假？谢门主亲自带的人，黑白两道应者如云。宋回涯纵有三头六臂，也敌不过千军万马啊。听说她走投无路，直接从山崖顶上跳下去了。如今连副尸骨都捡不齐。唉，也是一代枭雄，竟死得如此落魄，世事无常啊。”

&esp;&esp;“你这传闻也太虚了些，若真是如此，他们早该散了，何必还将无名涯围个里外三层，连泥土都要翻过一遍。”

&esp;&esp;“不死也难自保了吧，否则以她脾性，哪里会忍气吞声？早出来搅个天翻地覆了！你我也不能坐在这里安稳喝酒。”

&esp;&esp;壮汉说着喝了口酒，见同行人眸光晦涩，心神不定，不由打趣一句：“怎么？你也想去无名涯下搜一搜宋回涯的尸体？”

&esp;&esp;他半真半假地玩笑道：“确实是条发财路。若真叫你给找到了，活的，交给朝廷；死的，交给武林盟。兄弟你可就有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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