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清羽你里面怎么样了?”
姜云简连着敲了好几次门,厕所内一点回音都没有。
正常情况下,燕清羽不会不回答。
姜云简不想冒犯燕清羽,但情急之下还是试着去拧门把手,发现没被反锁,立即开门。
紧接着,他就见到燕清羽无神地站在洗手间镜子前,被打碎的杯子散落在洗漱台上、地面上。
而最触目惊心的,是燕清羽手中正握着一块玻璃碎片。
他一只手撑在洗手台上,另一只手已经被碎片扎进手心,鲜红血迹“滴答”一声,落在盛满水的盥洗池内,如同一滴艳红水墨,悄然晕开。
那时候,在台上,在装有刀片的钢琴琴键上,他的血也是这样一滴一滴,逐渐染红整个琴键。
燕清羽无神的视线落在手腕上。
如果玻璃碎片划破的不是手心,而是手腕——
“清羽!”
急促的声音伴随一个手刀,利落劈在他的手臂,他骤然吃痛,手中的玻璃碎片掉落。
“啪!”
又是一道清脆的声音落地,燕清羽从第二世的记忆中回神。
他仿佛没看到满地的碎片和自己手心的伤,偏头看向姜云简,神色和平常别无二致:“什么事?”
姜云简又气又心疼,气他对自己的身体这么无动于衷,也气自己没有立场教育燕清羽。
他一把握住燕清羽手腕,拉着他离开洗手间。
燕清羽还没反应过来,踉跄地跟着出去,被带到病床边。
“坐下。”
燕清羽安静地坐下。
陈叔拿来找医护人员要了急救箱。
这个节骨眼上姜云简不放心别人来给燕清羽包扎,谢华良又没那么快过来,自己从急救箱里找出伤药和纱布。
姜云简先给燕清羽清创消毒,动作温柔且小心,唇瓣紧抿,第一次在燕清羽清醒时,露出明显的、不带掩饰的心疼与担忧。
燕清羽看着姜云简。不明白他这个表情的含义。
被传闻说能杀人不眨眼的姜云简,为什么会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难道他又是在做梦吗?
燕清羽盯着姜云简,不经意间对上姜云简抬头看来的视线。
乌黑瞳仁不再似往日那般沉静淡漠,盛满燕清羽的身影。
“疼吗?”姜云简近乎小心地问。
燕清羽垂下眼睫,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嗯。很疼。”
梦里——会疼吗?
姜云简听到燕清羽说疼, 动作放得更轻,熟练地清创、上药、包扎。
燕清羽看着手心的绷带, 下意识想做一个抓握的动作,被姜云简先一步看穿。
他避开燕清羽的伤处,不由分说抵住他的指尖,制止他的动作。
姜云简:“不要乱动,不然我就让谢华良给你打石膏了。”
燕清羽不动了。
指尖传来姜云简紧握着的微微暖意,和上一次量指宽时,燕清羽捏过的感觉一样。
明明是冷血无情的人, 但手却意外地温暖。
姜云简收回手, 让陈叔把东西收拾好, 顺便指示燕清羽回病床上坐着。
燕清羽听话地坐回去了。
他伤的是右手,坐下后,姜云简就拿起桌上的碗,喂燕清羽喝粥。
燕清羽乖乖张嘴,自打完镇定剂醒来后就变得异常听话温顺。
谢华良在这期间赶来,推开病房门边进来边问:“听说小病人受伤了,发生什么……”
话没说完, 他看清病房内的情景,脚步停滞。
谢华良:“……嗯?”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姜云简这木头开窍了?
燕清羽垂着眼睫安静配合喝粥,完全没往谢华良的方向看。
陈叔在旁边帮忙解释:“小先生被玻璃伤了右手手心。”
谢华良收回他的震惊, 走到床边:“包扎好了吗?我看看。”
燕清羽把手伸出来。
谢华良大概看了看:“这包扎得还挺好。云简你处理的?”
姜云简放下已经快见底的碗:“嗯。”
谢华良:“既然是你处理的那我就先不拆开检查了,下次换药的时候再喊我。”
燕清羽收回手, 也没问为什么谢华良对姜云简的处理那么放心。
谢华良来了还没几分钟又离开,像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也让燕清羽的思绪重归宁静, 如一潭死水,生不出任何波澜。
姜云简喊来陈叔收拾东西,燕清羽始终只是安安静静坐在病床上,没有任何多余反应。
姜云简绞尽脑汁,最后问:“你……要看会电视吗?”
燕清羽低着头:“不用。”
“……”姜云简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憋出一句直男式关心,“那你好好休息。”
燕清羽付诸行动,直接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