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众人笑了几声,笑得院中人头皮发麻。谁能猜不出他是在暗示,金陵城内的官兵已经被他们的人马杀完了?
众人的视线向李木身后的‘谢挚’扫了一眼,他们都知道要是再不像这位谢家少爷一样向叛军投降,恐怕他们的下场也不会比齐旺好到哪里去,只是心中仍在迟疑。
是做忠臣还是做死人?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当今圣上……
——他们本来也不认可,为了他去死还真不值当。
而且这玄武军说是叛军,但人家认自己是昭惠太子的人,说到昭惠太子,他们支持的也是昭惠太子,这样算起来大家也算是一家。
若是大家结盟,一起打进京城,换个皇帝好像也……
院中的世家们面面相觑,李木哪里知道他们心中已经怀了鬼胎,还在继续说着。
“……没办法,我等今日只能代为执刑,又请诸位来监刑,才好不叫别人挑出我们的错处来。只是李某却忘了,诸位都是显贵人家,只怕没见过这样吓人的事,今日贸然将诸位喊来,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众人连道不敢不敢,只是仍在不断交换着视线,似在打量这叛军的实力究竟如何,有没有与皇帝一争的力量?
霍祁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同时将他们心底的想法猜得七七八八。
只能说李傲的盟臣,也同他一样的蠢。
不知道他们要是知道,霍祁也在这院中,并且对架在他们脖子上那把属于叛军的刀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时。
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大概也是像现在一样,脸色惨白地跪倒在地上,心里还在不停地打着鬼主意。
霍祁让李木捏住这群人把柄,此时正是时候。他们二人弄出个捐款簿来,最上面便落着玄武军和李木的大名,李木温声询问着院中众人考虑了几日,可考虑好了向灾民捐款之事。
霍祁当仁不让:“如此利国利民的大事,谢某怎能错过。”
他高声喊道。
众人的视线都下意识地向他望去。
——沈应仍旧没有看他。
霍祁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幸而有个面罩挡着,没人能看得见。
他一面留意着沈应,一面继续自己的计划,上前在那捐款簿上写下了‘谢挚’二字——当然他更想落‘霍祁’两个字,因为那样更好玩,只是他真的写了,其他人看见可能就不敢写了——这世间好玩的事,与更好玩的事,总是不能兼得。
霍祁写下名字后,李木双眸发亮地望向众人。
“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院中众人:“……”
哪敢有意下?不答应就是死,答应了就得在那个什么什么簿上写下名字。
那就是实打实造反的罪证!
看到霍祁毫不犹豫地提笔,众人真是恨他恨得牙痒痒。
他是早早就投靠了叛军,签不签字都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当然不畏惧把自己的名字落在造反簿上。
他们可还不想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压在叛军头上。
万一这姓李的到时候拼不赢皇帝,他们可就没回头路了。众人纵然也想过反皇帝,他们心里想的是走和平政变的路子,匡扶正统。
起兵造反这条路……
——终究是有点太超过了。
李木让人把‘捐款簿’拿到他们面前,请他们挨个签字。气氛凝固起来,李木的表情也渐渐沉了下来,霍祁适时地向行刑的两位师傅递了个眼神。
两人会意,手下刀一动,齐旺登时痛醒大呼‘饶命’。
听到这叫声,众人一个激灵,身子也软了一软。
李木满眼期待地看向刚才第一个向他下跪的罗顺:“请吧,罗老爷。”
执簿的小喽啰将盛着毛笔和‘捐款簿’的木盘递到罗顺,目光森森,大有‘你不签老子打死你’的威慑之感。
“我愿、我愿捐一百两,助李兄赈济灾民。”
罗顺躲了躲这小喽啰的目光,又向旁边等待的李木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最后硬着头皮颤抖着拿起那支毛笔,闭眼在簿子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小喽啰嘲讽:“还是个有钱有势的人物,就一百两,打发叫花子吗?”
罗顺怒不敢怒,只能僵着脸不说话。
李木立即制止那小喽啰:“不准说这种话,心意到就可以了,何必在乎钱多钱少。”
霍祁闻言差点喷笑出声。
这可是没跟霍祁商议过的戏码,他是没想到李木原来还真指望靠这件事挣钱,也算是他小瞧李木的胆量了。
被李木训斥后,那小喽啰丧气地低下头,将木盘端到下一个人面前。
还是那句话,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前面都有人带头了,后面的人也被吓破了胆,没心思顽抗。原本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李木脸上的笑意已经藏不住——不对他本身也没藏,那张看起来真心实意的笑脸独属于李木的面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