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毕阚都说不出什么来,因他知道,他和楼满凤这样的家世,若是铁了心要读书做官,却又真是考不出来,那么用些手段,那不是不可能的。
屋内一片凝滞,却没人注意,屋外也站了两个人影。
楼满凤立在门边,黑睫微垂,下颌紧绷。
孙兆看着他神情,心里也觉得义愤:“别他们!你爱怎么做怎么做,是他们多嘴”
说着,想起两人平日也没少被酸,若是撞见,都是直接迎头骂回去,便撺掇道:“不然,咱们直接推门进去,骂个痛快?”
孙兆自诩对这位好友十分了解,毕竟两人相识颇早,又一直在白鹿书院一道读书,有什么吃喝玩乐,都叫着一起。
可以说,见面的时间比起父母还要多些,不能不说一句挚友。
楼满凤跟他,又不大一样。
虽然楼满凤母亲魏桃手里,掌控着江南一霸的魏家商行,跟他爹似乎如出一辙,都是从商;但人家毕竟还有个北安侯亲爹,要说在大庆横着走,也差不多了。
可以想见,这位挚友的脾气,是何等直率执拗,无论何事,只要不如他的心意,便非得要扭转过来不可。
只是今天
楼满凤垂眸,不语。
半晌,才扭头,作势要走:“还不走?在这儿听这个,难道很有意思?跳梁小丑而已。”
孙兆来回看了两遍,才回过神来:“噢,这就来!”
真是稀奇,他还以为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能让楼满凤犹豫不决、举棋不定的呢!
除非
除非,他自己,也没有答案吧。
“乔裴来了?”
皇宫内,金銮正殿,皇帝将笔随手搁下:“想必是南边的事有了进展叫他去侧殿吧。”
既然是去侧殿,那么便要绕道而行。
引路太监提着灯笼在前,乔裴不紧不慢在后。
他不开口,太监们自然也不会出声。
一时之间,便只能听见细细的风声,卷着一两点雪花而过。
落在玉砖金阶前,不过片刻便被人扫走,不留半分痕迹。
他许久不入宫,竟有些忘了,金銮殿前的景致,原来是这般狭窄。
狭窄的宫道,狭窄的庭院,狭窄的殿室。
狭窄的天。
“乔大人,侧殿到了。”太监躬身请他进去,“您直接进去就是,里头备好了热茶点心,只需稍等片刻。”
桌上拢共八碟点心,以皇帝的身份,算是相当简陋。
不过本也不是正式宴请,只是君臣对谈,便算不得什么。
乔裴见其中有一碟牛舌饼,端详片刻,夹起一块来。
御膳房的手艺,自然是百般精致。一块牛舌饼,叫他们做得酥、软、香、糯,咸的椒盐和葱爆羊肉、甜的枣泥和豆沙,都各有特色,回味无穷。
他吃了一块,放下筷子,又喝完半盏茶,皇帝才从正殿过来。
扫了一眼,笑着问:“如何?朕这宫里的牛舌饼,比沈记的点心是好是坏?”
乔裴答:“自然是陛下宫中,更为精致。”
心绪随之一动,却想不起来刚刚吃的那一块是什么味道。
皇帝也不同他啰嗦,坐下便直入主题:“此前高鉴明报上来的,朕已知晓,且让执儿暗中查过。眼下看来,暗中对沈记下手之人,与南边有些往来。”
“牵扯如此之深,便需缓缓图之。”他说话含糊起来,这是皇帝思考时的特征,“务必小心,不可打草惊蛇”
“陛下若想全然放心,不如偷梁换柱,以假乱真。”乔裴说。
“朕与爱卿,心有灵犀啊!”皇帝笑道,“嗯还好是你在这儿,若是你老师,恐怕又要叫我保重自己为先了!”
“如此,便以执儿为首,你也一道乘船南下。”他提起太子,不免轻轻叹气:“执儿做事,有时还是太急,你多看顾着些罢。”
乔裴闻言,放下茶盏:“太子殿下天资聪颖,仁民爱物,微臣并无处可指教。”
皇帝大笑,也不知是赞许他的谦和,还是因为别的。
片刻,才又开口:“你忠贯日月,朕是放心的。”
乔裴起身行礼:“臣事君以忠,这是自古以来的道。陛下厚爱,臣,定不负所托。”
“朕知道。”
皇帝也慢慢起身,走到窗边。
他在偏殿与乔裴谈事,洒扫太监并不敢过来,因而窗台积了一层薄薄雪花。
再远些的地面上,却一点残留都没有,干干净净,让眼前这一捧白,如同幻景一般乍然。
仿佛一开口,便会惊动这雪,让它消失无踪。
“正是因为你忠心,朕才会用你啊。”
他看着乔裴那张毫无破绽的面容,慢慢说:“你也担得起朕的信赖”
“对吧?”
第40章 食盒
踏青季很快过去, 沈记准备的便捷食盒却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