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黑袍的春君面容掩在斗篷下,分外模糊。春君站在山巅,看着宋挽风和雪荔的对峙。无论这场战争在霍丘军中代表什么,在春君这里,只代表雪荔和宋挽风的决裂。
玉龙若是知晓,会如何想呢?
春君不参与这场战争,春君静静地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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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长吟坐在帐中沉思,哨兵疾奔入帐:“将军,我们的人没有回来!”
战鼓敲响极重一声,如霹雳般劈来,卫长吟眼皮重重跳。
他思维敏捷,当即掀开帐篷走向山头,朝下方混战望去。他在敌军中,看到了戴着狻猊面具的将士身骑白马,鹤氅飘然,直入战场,宛如一道撕破战局的雪亮月光。
林夜为何忽然拼命?
隔着人海遥遥,下方那狻猊面具忽而不经意地抬头,朝山巅上望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旁人还没反应,卫长吟先淡声:“中计了。”
多年沙场生涯,能在此局牵制他的人,已然不多。卫长吟面色如常,心中难免复杂,多看了那战场上的小将军一眼。
身后迷瞪的将军追到山崖上,还未向大将军汇报新军情。他听到大将军的喃喃声,气喘吁吁问:“什么?”
还没弄明白,卫长吟转身重新入帐:“弄清楚凤翔那里发生了什么。我们开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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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凤翔是局,凤翔战局不知结局。上万人埋于山谷,兵连祸结,至今双方都未得到消息。
军粮在下午时分到达,让川蜀军精神松懈半分。之后夜色渐渐深重,大散关迟迟攻打不下,双方皆有些疲态。
李微言来到战场上,不提他第一次看到这种惨烈杀伐是何心态,林夜在研究卫长吟:卫长吟这时候应该发现凤翔的虚晃一枪是假的了,派去凤翔的霍丘军至今不归。卫长吟应该意识到哪里发生了意外,卫长吟为何不急?
半夜双方短暂战局放缓,林夜帐中休息中,忽然做噩梦。
他不知道自己在梦些什么,只光怪陆离万象变化扭曲,他隐隐看到山雾弥漫,血水如潮。少女坐在一地尸体中,闭目间,眼中朝下渗着血。
刀剑向她肩头刺去,少女躲也不躲。
“阿雪……阿雪——”
林夜从梦中惊醒,全身肌肉痉挛,冷汗淋漓。
林夜靠着床榻喘气,外面先有声音:“将军,世子求见。”
战鼓擂,万马奔。林夜心脏被鼓声敲得一阵阵痛,他伏在榻间煎熬时,再有声音着急些:“将军,敌军从后方窜来,又开始进攻了——”
霍丘军攻势这么猛,越来越剧烈,为什么?
林夜披衣坐起,脑中几多思量,忽而想起和亲团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回来消息。阿曾、窦燕、粱尘……还有雪荔,已经失联了整整两日。以雪荔的武功,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其他人更不应该……
自己派去的孔老六等人,也没有消息。
夜间篝火起,双军对峙间,林夜望向敌军元帅的帐篷:卫长吟在另一边有布置,那种布置,让和亲团和孔老六的江湖人全军覆没。
糟了。
林夜色变。
他忘了另一处战争了……卫长吟这么自信,想必另一处战场,己方是失利方。战场消息被阻,是敌人有意为之。卫长吟的布置也许不是粮草,不是凤翔,而是另一处战场。
披着氅衣急匆匆出帐的林夜,和帐外迎面而来的李微言打了个照面。
李微言面色不妥:“雪荔呢?我以为雪荔和你在一起——”
李微言焦躁万分,这许多人中,他最关心的就是雪荔。当初自己杀光义帝,是雪荔救他一命。
到了这里,李微言才知道,原来照夜将军,就是林夜。李微言下午时便到达军营,军情紧急,到处混战,林夜分身乏术,李微言便耐心地等了一晚上。然而李微言多方打听,确实没在军中见到雪荔。
包括阿曾他们,全都不在。
李微言正想质问林夜,林夜冰凉的手,猛地握住他。李微言被冻得,颤抖一下,垂眸又掀起眼皮,看向自己面前这个脸色雪白的少年公子。
林夜:“世子,我恐怕有事需要离席,求你……扮演一下‘照夜将军’。”
李微言挑眉。
林夜:“我扮演小公子这么久,无非是我与小公子年岁相当,身量相当,而世人又不曾见过真正的小公子。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我必须去确认……求小世子帮我一次!”
大恩难言。
少年郎君拱手间,见李微言纹丝不动,只用晦涩的眼眸上下端详他,似思量他的用意。而此关头,不是互相猜心的时机,林夜长袍一撩便要下跪。
李微言猛怔,这才肃容俯身:“别拜我,我可不当皇帝,别折我的寿——”
世事淹蹇,身在局中,谁能说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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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越来越深,阿曾、窦燕、孔老六,从山崖上摔下来的粱尘。
粱尘蒙着口鼻,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