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抵抗。
他看见影影绰绰地无数人乱跑,许多人正翻过营地的栅栏,人群汇聚如瀑布般的人群,开始往定海军所处的这一侧山坡倾泻。他看见河北军中军所在,似乎有一些手里留着兵器的士兵们被将校说动,迟疑止步,又有几个甲胄鲜明、身材高大的将校召集了一批甲士,然后往土岗另一头冲了过去,身影很快消失。
张惠骇然问道:“这是怎么了?难道河北军营啸了?”
周边几名士卒一时没法回答,唯独一个姓刘的蒲里衍沉声道:“应该是蒙古人攻上去了,刚才我听到蒙古人在呼喊呢!”
张惠和蒙古人打过不少仗,对那种独特的喉音印象非常深刻。他侧耳听了听,脸色骤然变:“真是蒙古军杀上去了!女真人要崩了!”
顿了顿,张惠又忍不住唾骂:“这群女真人都是废物!有高处坚固营地在手,还被蒙古人打成这样?”
再下个瞬间,张惠反应过来了。怪不得蒙古人输了一场以后,徒然在外围威慑,却不急于再度厮杀,他们准备拿这些女真人的性命垫刀头!蒙古军是要驱赶女真人冲阵!
“放鸣镝,立即向宣使示警!”
鸣镝连续升空,发出锐响。张惠满面虬髯戟张,犹自跺脚:“女真人再怎么废物,毕竟居高临下,数量又多……还真是个大麻烦!”
抱怨得几句,他又喝令部下们整束刀枪甲胄,预备在自家驻军的小山头阻遏女真人的冲击。正在连连发令,先前指出蒙古人动向的蒲里衍凑近张惠身边,低声道:“钤辖,可否听我一言?”
这般跨了两级言语,不合通常的军中规矩。但定海军里头,本不似金军那么等级森严;张惠又知道这姓刘的蒲里衍从军多年,颇有见地,当下道:“你说!”
“如果坐等着女真人冲下来,那是个大麻烦,但我们何必坐等?”
“你是说……”
老刘指着料石冈高处:“白天的时候,我大概看了看周边地势。料石冈的东面堆阜耸然,石势散落崎岖,西面冲我们这边,则要平坦许多。所以,蒙古人造成的混乱虽然剧烈,他们冲上料石冈高处营寨的速度,一定比我们慢!”
“嗯?我们?”
“没错!钤辖,咱们立即出动,沿途打散女真人的势头,一口气冲上料石冈!如果动作够快的话,咱们就能抢在蒙古人前头占据河北军的营寨,把蒙古军堵回去!”
“这……”
对这主意,张惠心里已经叫好,他唯有一点担心,那就是河北猛安谋克军毕竟算是友军,自家这么一路反冲上去,还没碰到蒙古人,先要把女真人杀到血流成河。
不知郭宣使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忌讳?
但这犹豫转瞬即过。张惠本来就是猛将,眼看自家手下一个貌不惊人的老卒都有如此胆色,如此干脆利落的决断,他热血上涌,再难压制,当即振臂高呼,喝令诸军集结。
而就在将士们聚集到一处的同时,定海军的中军方向,一名传令骑兵策马急奔而来:“张钤辖!”
“我在!”
“宣使对你说,你那赛张飞的名头是假的吗?手里两个都的将士是假的吗?蒙古人若来,我自破之。女真人崩溃,就得你去压服!立即拿下料石冈。沿途但有阻碍,只管杀人,赶紧的!”
张惠大喜:“遵命!”
两个都的定海军士卒立即行动。
第五百五十八章 倒卷(下)
张惠的部下们数量一共七百余,他们的身影在深黑色的丘壑间并不显眼,但他们行动的声势,却如巨浪冲击。
这股巨浪涌向料石冈,毫不停留地一直向上。就在郭宁等人的视线中,他们恶狠狠地冲刷过沿途狂奔向下的女真人,将他们中敢于对抗的人杀死,随即迫使其他人掉头折返。
那些跟随着仆散安贞,一路威风凛凛抵达良乡县的女真人们,那些被仆散安贞寄予厚望,被视为女真人猛安谋克复兴根基的武人们,在张惠所部面前全无还手之力,就像海潮前端那些被推动的贝壳、碎石和砂砾那样。
仇会洛看着这情形,张了张嘴想要说几句,最后只满意地叹了口气。
汪世显这阵子为了显示威严,蓄了山羊胡子。他摸了两下胡子,嘿嘿一笑:“张惠很是凶悍,宣使,此人可用啊。”
郭宁微微颔首,说道:“真没想到,仆散安贞的部下软弱至此……我是高看了仆散安贞呢?还是高看了女真人?”
无论郭宁高看的究竟是哪一方,河北军这场血亏是吃定了。
如果只有蒙古人从料石冈东面狠杀,够聪明的女真人可以先往西面斜坡逃跑,然后散入野地躲避。待到战事结束,他们或许还有重新集结的可能。可现在,定海军既然主动出击,从料石冈西面反推上去,他们可就没有选择了。
张惠是出了名的猛将,他这么一路横冲直撞,哪怕没有郭宁“只管杀人”的允可,河北军的死伤也不会在少数。何况郭宁下了如此明确的命令?
就算那些女真人服膺张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