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的茶,只一点点碰到舌尖,桑绿脑壳就像被人打了一拳,灵魂归位。“啊!”
桑绿的大腿边蠕动着一颗蛇头,断口淌着黑血,大张的蛇嘴还在颤动,头部颗粒状的纹路让密恐患者不能再多看一眼。
姜央一刀削了过去,蛇眼没了。“刚才不是砍得很起劲?怎么这会怕了。”
死了的蛇头威胁性大大降低,桑绿缓过最开始的恐惧,剩下的大多还是恶心,偏开头,几段蛇身碎在泥水里,皮开肉绽,半条蛇尾还缠绕在枫树根上,颤颤巍巍地抽搐,断口不时挤出黑血沫沫。
好恶心…
五感归位后,疼痛并没有减少,头依旧晕眩,身体依旧疼痛,唯一变的,就是眼前真实的一切。
阿红真的死了。
哪怕她悬在半空,梗着脖子,手臂平直,超出现有的科学逻辑。
但她真的死了。
姜央收拾好葫芦,扯了扯她的手臂,语气随意得像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好了,听话,别闹了,赶紧回家吧。”
桑绿看着姜央这一脸的云淡风轻,又气又不敢相信,心口积压的怒气瞬间爆炸。“听话?!”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巫山人那么听你的话,最后落到了什么?一具所谓的,完整的尸体?”
姜央感觉到一股浓重的怨念,默默往旁边让了几步,牢牢按住腰后的刀。
“你享受族人的各种供养,拥有最大的田,收取最多的药材和上好的宣纸,你赚到的钱呢?钱去哪了?!”
“那么多银砖,你但凡分一分,寨子里都不会这么穷!”
“你只会守着你那个可笑的太阳神话,手握特权却毫无作为!”
“母系社会啊,女人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我原以为这样的体制会出现了不起的女性,强势固执没有关系,不谙世事也没有关系,可你有做过什么让你的民族骄傲的事吗?那些血淋淋的供养,你真的有脸享受吗?你对得起你阿札玛给你取的名字吗?!”
桑绿红着眼,指着歪脑袋的阿红。“你口口声声说带阿红一家回来,结果就是这么一具尸体!”
姜央冷冷清清地听着,被吼了也不生气,她似乎也不知道桑绿为什么生气,想了一会,幽幽道,“不止一具。”
桑绿:……
咔嚓咔嚓——
悬空的尸体动了几下,阿红平直的手臂凭空推出两根手臂粗的竹竿。
阿红的身体无端端倾斜了,露出…阿木的身子。
阿木睁着清澈的眼。“啊呀,桑小姐,你怎么在这?老屋不让外人来。”
姜央冷觑着她。“你故意吓她,又装什么无辜。”
“阿木?”桑绿有些回不过神,想靠近看看,一动腿,下半身瘫软得不行,扶着树根踉跄了两步。
原来阿红的背上和双臂都绑着竹子,是姜央和阿木撑着竹竿在走,姜央放下竹竿后,阿木往后收起竹竿的前段,但竹竿受力不平衡,前面没有支撑,走动起来,阿红的身体起伏不定,远远看着,就像一个女鬼飘在半空中。
姜央扶起桑绿,凑近去看她是不是还在生气。“我把她一家都带回来了。”
桑绿脸色煞白。“她的孩子都死了?”
呜呜——
阿木后面还缀了两个小影子,是两个哭哭啼啼的孩子,斜挎着小布包,女孩拉着男孩的手,歪歪扭扭地踏在泥水里,许是哭了一路,泣声断裂又沙哑。
姜央:“他们是阿红的孩子,一路过来,已经走了一天一夜,孩子们怕是吃不消了,我们早些回去。”
“好…好,先回家。”
桑绿心情剧烈起伏,忽上忽下的,刚刚浑身都是想砍死人的劲,但看见这两个活生生的孩子,身体一放松,唇边的笑才勾起,那股眩晕感漫上心头,人一晃就倒了。
姜央于半空中揽过她的腰,桑绿整个人瘫软在她怀里,黑血直流的小腿上,一道不长的刀口,刀口两端有两个明显的小洞。
阿木刚撑起竹竿。“啊,又倒一个,真要命!”
姜央用肩扛起桑绿,抬着竹竿的两端。“废什么话?赶紧回去,要赶不上时间了。”
阿木哭丧着脸,这次出来也太倒霉了,红姨掉进崖洞被大猫拖走,她俩废了老大的劲才把人捞回来不说,一路走回来两个娃娃根本吃不消,带的鸡蛋不够吃,路上还碰到山洪,她和阿札玛一个背一个抱,硬生生的淌回来,好不容易快到家门口了,还有这么一出。
姜央将竹竿压在肩膀上,有了桑绿,多少不是很方便,她在布兜里掏出一叠冥纸,用力一洒。“跑起来,你来招呼。”
雨滴打在冥纸上,比往常更快落下,飘飘悠悠的,落在泥水里,铺出一条蜿蜒的路,三人走在冥纸上,远处的萤火虫散开,为她们照亮。
阿木也把竹竿压在肩膀上,一手拎着一个孩子,边跑边喊。
“姜红,回家咯!”
微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