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像死了一样没有跳动。
金玉撤下左手边孩子的襁褓,迅速将两个孩子绑在一起,右手一提,浑身上下挂满婴儿,在起伏不定的藤网上借力,一跳,仿佛有轻功在身,飞也似的飘了上来。
哑——
轰鸣的雷声和洪水声中,嘈杂无比,骤起一声乌鸦叫。
叫得人头皮发麻,叫得人血气上涌,叫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乌鸦叫,福事到!
“老三,快射!”
话音刚落,一只乌漆麻黑的鸟,骤然钻出瘴气,老三激动得大喜,举起弓箭,齐发三只。
咻——
乌鸦惨叫一声,被钉在崖壁上,三只箭分别射中它的眼睛、身体和翅膀,流出黑血的刹那间就被泥水冲走,它凄厉地哀嚎,身体扭曲成不可能的弧度,被箭矢射中的血窟窿越来越大,却依旧不屈挣扎。
“阿札!你看!”
金玉放下一身的婴儿,加上已经被送去幸运屋的婴儿,正好与崖上死去的乌鸦数量相符。
不,多了一只乌鸦。
正钉在崖壁上。
金玉回头,淤泥女婴身体已经全部滑出藤网,一只手被藤网的缝隙绞住,卡在崖壁缝隙里细小骨头,被泥浆瞬间的冲击力冲得反弹,向上戳进女婴的身体,划拉出无数条长长的血痕,虽残忍,但延缓了下坠的速度。
“阿札,她还活着!”
女婴满脸淤泥,从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可肋骨突出的小身体,有了轻微的起伏。
轻微到肉眼看不见,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股强劲的生命力。
哑——
女婴头顶正是那只被三支箭射中乌鸦,它挣扎的幅度渐渐变弱。
金玉纵身一跃,跳下断崖,不再顾及即将倾覆的藤网,腰刀竖斩,砍断藤条,带着女婴一起上崖。
“阿札,这孩子咋不出声?”
“快拿水来洗洗!”
暴雨就在头顶,有人双手鞠了一捧,清洗女婴的口鼻,洗去一些,口鼻就会流出一些,再洗再流,怎么也冲不干净。
“这孩子是吃了多少泥巴!”
金玉一掌拍在婴儿后心。
没反应。
又一掌,能听到骨头的咔嚓声。
还是没反应。
“这咋弄不活啊,不应该啊。”老三看向崖壁上的乌鸦,奄奄一息。
“呜嘤—”
女婴吐出一大块泥块,发出微弱的啼哭。
金玉用力在她屁股上打了几巴掌,啼哭声将将大了些。她笑道:“弄点糊糊来给她吃,我倒要看看她能哭多大声。”
早已备好的米糊糊凉透了,混合着从天而降的雨水,一起冲进女婴的喉咙。
一群野蛮人手下没个轻重,差点给孩子又噎死。
他们也并不介意,属于巫山的孩子,不会轻易就这么死去。
“咳咳——”
长时间未进食,身体瘦弱,发出的声音也没有一点力气,但她在使出浑身的力啼哭,也许是太久没发过声音,身体里积蓄了各种怨气,全身因发力而崩开伤口。
被泥水糊成文物的小身体,慢慢显现一道一道的裂痕,红到发黑的血溢出,脸上、手上、肚皮上、腿上…
成了一个小血人。
老三下意识抬头,崖壁上的乌鸦不再动弹。“嘿嘿,这孩子活了!”
金玉就着雨水擦拭怀里的女婴,这孩子与她见过的所有孩子都不同,大多孩子,都有印记,或一块小被子,或枝条揉成的小篮子,总有一些天生带来的东西。
唯独她,身上没有襁褓,甚至一块遮羞布都没有,小手指死死扒拉着一个小骷髅头不放。
金玉抚摸骷髅头。“这是你的朋友么?”
“阿札!阿札!雨停了!”
悬崖垂落的泥水瀑布渐渐停了,天空中的乌云被撕烂,久未蒙面的太阳钻了出来,阳光打在悬崖上,泥水黄渍渍的,折射出数十道光芒,亮瞎人眼。
断崖上的人们纷纷避开眼,适应了之后,再抬眼看去,崖壁上的乌鸦将自己扭曲得开膛破肚,比生前要大出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