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联盟不这么想。景元,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你的心思。但是,身处将军这个职位,有很多事情,我们身不由己。”
景元微微笑道:“老将军,恕景元直言。我们不能习惯了某件事情,就认为这件事情一定是正确的。景元从未忘记身为将军的职责,但无端遭人怀疑指控弹劾,难免有些心寒。”
“对于一个人,你们怀疑他,试探他,监视他,以至把他逼到绝路,让他不得不奋起反抗这种不公正的对待。到时候你们再说,看吧,他就是这样的人,我们的怀疑是对的,我们是无比正确的。但是你们却从未想过,正是这些无端的猜忌和怀疑,才一步步导致他走到如今的境地。”
“老将军,您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公正的对待。即使年轻的时候或许您心中也曾有过抱怨,或许您也试着去反抗过,更或者到最后您发现无济于事,只能被迫接受这种不公正的对待。几百年以来,您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认为其他人也应该像您一样习惯。但不应该是这样的,从一开始就不应该。”
“……”
景元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说完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回身拎了坛酒喝了一口,虽然他没有醉,却借着酒意大说特说。
再看半空中,飞霄连续进攻多次都无法破掉钟离的盾,在月色的映衬下,那本该暖黄色的玉璋护盾却在此时泛着凛冽的寒意。
钟离在半空中盘膝打坐,下面亭子里怀炎和景元的对话他已悉数听入耳中。说实话,他对这一切倒没有那么在意。
虽然仙舟和璃月的风土人情很是相似,但在一致对外的问题上璃月却从来没有含糊。不管是两千年前的魔神战争,还是五百年前的坎瑞亚战争,璃月从来都是众志成城,万民一心。
虽然五百年后的今天,随着时间的增长,一些生活观念也发生些许改变。人和仙的矛盾也在此时显露出来,但也并不是无法调和的。
然而仙舟联盟却是各自心怀鬼胎,蛛网暗结。互不信任,甚至互相猜忌。上面的人安逸了太久,丝毫不顾下面的人的死活。下面的人累死累活,却只换来了无端的猜疑和试探。就算没有魔阴身,被如此猜忌几百年,精神也会面临崩溃的边缘。
难怪幻胧选择了仙舟联盟来实施她的毁灭美学。不得不说,如果在毁灭军团看来,没有被毁灭的仙舟联盟算作是一种病症的话,那么用幻胧这个以内部分裂为美学的绝灭大君来毁灭仙舟联盟,倒算是另一种别致的对症下药了。
话说回来,景元做将军做了七百余年,还能如此平和地为人处世,丝毫没有半点儿魔阴身的迹象,心性真是极好。
他知道景元的难处,也明白一些事情纵使景元不愿意,也是要去做的。所以,他并没有那么在意。但是不在意归不在意,事后拿这些事情打趣一下景元也无可厚非。
虽然他让自己尘世闲游的计划也成功地变为了一纸空谈,但许是抱着看热闹的想法,又许对景元起了惺惺相惜之情,更或者是仙舟上似曾相识的风土人情,他很想知道仙舟这艘大船在毁灭和丰饶的双重夹击之下如何在星海中安稳前行。不管日后联盟对他有何看法,会采取何种措施,他现在都打定主意,赖在罗浮上不走了。
细小的碎裂声传入钟离的耳朵,他缓缓站起身来,如同上次那般,蛛网般的裂痕迅速蔓延,到了最后,整个护盾都在顷刻间碎裂。
飞霄紧随而至,钟离不闪不避,直接徒手抓住了雷霆万钧的钺戟。
砰——
巨大的气流如蘑菇云般升腾而起。白雾散去后,半空中的钟离和飞霄正在僵持着。飞霄想抽出钺戟,钟离却岿然不动。
“飞霄将军,你的酒也该清醒些了。”
说罢,钟离松开了钺戟,手掌翻转向下,往前一送。飞霄被力量带得蹭蹭后撤几步。
景元和怀炎的对话,钟离能听到,飞霄自然也能听到。同为将军,同被猜疑,个中滋味她也能体会到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