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这几个月,他一度认为自己这十九年活得很失败,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最终决定退役的这一天,感受到一切尘埃落定的平静。
是种完全新鲜的、不同以往的体验。
如果做一个不恰当的比喻,胜利就是职业运动员的毒品只要你得到过一次,就会欲罢不能,趋之若鹜,走向疯狂。
伟大的运动员皆如是。
越疯魔的,离伟大的距离就更近。
可没人告诉过他,胜利是没有尽头的,成就感往往稍纵即逝,随之而来的将是更漫长的沉寂。
你要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日复一日的训练、受伤、治疗,死去再活来。
如果你伤了残了死了不行了,没关系,算你倒霉,赶紧滚蛋,换下一个来。
他就是在这样残酷的丛林法则下成长起来的,也一直信奉这样的规则生活着。
可神奇的是,现在的他,明明是那个规则下彻底的失败者,却好像拥有了全世界,很轻盈,很快乐。
他知道,很多人还在那里,前仆后继,以牺牲自我为代价,进行着一项又一项伟大的事业,贪婪地吸食以胜利为名的毒品。
他很幸运,无痛戒掉了。
而这些全都要归功于一个人。
他是真的要满足。
四个小时后,他们到达邻市,滨海大道恰好是日落的光景。
北方的海,总是墨绿的黑。
十八线城市不知名的野海滩,什么贝壳、海星、珍珠都是没有的,被人随手丢的塑料水瓶和垃圾倒是随处可见。
海风也并不清新,腥味儿被一层层卷上来,景色绝说不上惊艳。
但梁硕看得很专注。
车停在一边,他身体微弯,双臂支在栏杆上。手勾着头盔和车钥匙,黑皮衣随风扬起,五官罩上一层柔和的暮光。
楚熠落后一步,在斜后方的位置偷看他。
心跳有些快。
快到让楚熠分不清,到底是因惊艳而心动,还是因偷看而心虚。
可是太美了。
他一寸寸用视线扫过,从眉骨到唇线,再到肩腰腿,发现就连额发被吹起的弧度都恰到好处,是眼前这幅乏善可陈的无聊风景画里唯一完美的地方。
楚熠原谅自己了。
不是他的错。喜欢上这个人,实在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或者说,不喜欢他才是反常的。
不是瞎子,就是笨蛋。
梁硕见他没跟上,回过头时,恰好对上那道目光。几乎是在一瞬间,楚熠敏捷地避开对视,看向远处的海面。
可梁硕分明捕捉到,那目光里稍纵即逝的躲闪和慌张。
不知道为什么
心里泛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笑着问:怎么这么看我?
没事,楚熠蹲下给螺蛳粉套绳子,站起时说:你在这待会吧,我带螺蛳粉下去走走。
梁硕知道他想给自己留时间,但他已经不需要了,干脆地说:不用,一起吧。
海滩几乎没有人,螺蛳粉又是只连咬人这俩字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胆小狗,于是楚熠给他放了绳子,放狗在眼前拖着瘸腿疯跑,偶尔回来牧他们俩几圈,然后再返回去玩浪。
两人脱了鞋,并肩坐在沙滩边。
虽然海风有点腥,但更强烈的心跳感压过了对味道的厌恶,让他沉下心来,静静感受夏天,海浪,海风。
梁硕突然转头,问了个问题:你还记得我到这第一天,你唱的那首歌吗?
楚熠几乎没怎么想,脱口而出:你说give novacae吗?
嗯。梁硕身体向后仰,双臂放在身后支着身体。
记得。
怎么可能忘,楚熠暗道。
自从过了初学阶段之后,他就再也没一下弹错过那么多音,都是拜某人的突然出现所赐印象简直不要更深刻,
梁硕问道:是不是我舅舅教你的?
楚熠愣了愣,讶异道:你怎么知道?
梁硕笑了笑:我当时跟着他学吉他,他第一首也教得我这个。
哦,楚熠问:有什么故事吗?
故事算不上吧梁硕说,他九十年代在日本留过学,那会儿green day在日本挺火的,他初恋男友很喜欢,他们一起玩乐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吧。
真的假的?
别怪他不信,这话放在绯云巷,方圆十里,搁谁谁也不信。
常光顾oasis的人都知道,老板三天两头和漂亮小年轻约p,在风林是名gay一枚,风流得很,怎么可能会是个不忘初恋的情种。
梁硕听出他的怀疑,笑着说:看不出来是吧?
楚熠点点头,嗯了一声,安静了一会,突然低着头在沙滩上写写画画,问:后来呢?
嗯?
裴叔和他男友,怎么样了?
分了,那人没过多久就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