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蒋氏娘家没了人,她也读过书,夫妻俩很投缘,成日吟诗作画。
高雅斯文的爱好,需要大量的钱财作为支撑。夫妻俩是神仙眷侣,神仙眷侣不适合烟火人间。
作为温屿在这个世间唯一的亲人,虽说对他们并无感情,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我怎么算吹了,等乌衣巷的宅子卖掉就有钱了。”
温屿叹了口气,说起了温屹,“也不知他们流落到了何处,照着他们夫妻的秉性,肯定过得不好。”
“他们走不远。林裕和交游广阔,可托他暗中打听一下。”荀舫沉吟着道。
吃酒的那晚,荀舫与林裕和算不得把酒言欢,行酒令之后,两人拿着酒盅就没再吃过,只在一边说话。
温屿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好奇地道:“你居然没给他取诨号,居然有能入你眼之人,难得啊!”
“要是在大雍,他与我估计说不上话。在大周,是他的荣幸。”荀舫淡淡道。
看着他那不可一世,孤傲清高的模样,温屿送了他一个大白眼。
荀舫浑不在意,道:“林裕和郁郁不得志,身上的不如意比我还要重。他当年想考科举,却寻不到保人,林氏的族人去官府告他品行不端。幸好皇帝纳妃不要保人,他妹妹进宫之后,他们兄妹才算熬出头。加上林裕和右手背烫伤,使不出力气,写字都用左手,字写得很是一般。他心灰意冷,没再去参加科举,一心扑在了买卖上。”
温屿听得唏嘘,杨六那晚笑闹不断,连泪都笑了出来。也不知他是借酒消愁,还是触景伤情。
都是伤心人。
荀舫:“你看林裕和的遭遇,再想想自己的处境。吃绝户那些人,心肠比高狗儿还要歹毒。温屹没用,但他终究是个男人,站出来也能威慑一下稚子老翁。不过,你要想好了,要是镇不住温屹,他依然没长进,只能给你带来无穷尽的麻烦。”
“我会打断他的双腿。”温屿道。
荀舫愣了下,探头过来打量着温屿,见她不是在说笑,不禁笑了起来:“也是,打断他的腿,至少他无法跑出去闯祸。就凭着这一点,你就能将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温屿嗯了声,“先不提他了,林裕和送来了一大堆礼,你拿些燕窝补品去见林山长,他毕竟上次帮了大忙,总不能只送你的破字画,还是要送些能拿出手的礼答谢一二。”
“我的破字画!”荀舫拉下脸,冷笑连连,“温屿,你的良心呢?成日成日说瞎话,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你答谢个屁,你是想我去托林长善找周先生,说宅子之事。想要让周先生将宅子留给你。”
“真是聪明。”温屿无视他的抱怨,笑吟吟补充了句:“要是能再便宜些,多留些家什给我就最好不过了。”
“真是奸诈啊!”荀舫拿眼角瞥他,鄙夷浓得簌簌往下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晃悠着回到巧绣坊,许久未见的媒婆辛婆子,一脸喜色从巷子那边走来。
“哎哟,这不是温东家!”辛婆子眼尖,远远就朝温屿挥手打招呼。
荀舫目不斜视走进去,顺手关上了角门。温屿停下脚步,笑着喊了声辛姐姐,待她走近了,“你这是打何处来?”
“我去扇骨铺坐了一会。”辛婆子含糊着说了句,脸上堆满了笑,哎哟连连:“听说温东家打赢官司,如今可有钱了!”
“辛姐姐说笑了,我只拿了一间宅子。”温屿面上带着笑,唉声连连诉苦:“这宅子乱糟糟,离绣坊也远,我现在都没能住进去,也住不起。”
辛婆子一怔,跟着忧心忡忡道:“也是,这富贵人家,出入有车马,仆从伺候。每天眼一睁,银子就要哗啦啦往外流出去。要是没那丰厚的身家,让我白去住五进大宅,我可不敢去,哪住得起!”
温屿附和着说是,笑着问道:“辛姐姐这是又牵好了一桩姻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