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雪花,晶莹剔透的,像鹅毛一样毫无重量,却被人珍而重之地捧着,送给另外一个人当成礼物。
“很漂亮的霜花,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我带你去我的小屋。”
秦问牵起沈再的手往后面的树林奔跑,“跑起来,我冷得不行。”
秦问的手一点都不凉,反而是沈再的手已经冰凉,温热从掌心传来,一点一点消融了沈再的寒意。
“我们就像私奔一样。”沈再喘了口气笑出声。
“是吗?那就私奔吧。”
秦问停在小屋前,蹲下身双手合起来,让沈再踩着他的手爬上去。
等沈再站稳了,他后退两步从地上一跃而起,轻盈地落在木质地板上,冲沈再得意地露出两个虎牙。
木屋里很干燥,看得出来主人精心保护这个屋子,门框看看够到秦问的头顶,他还得低着脖子进屋。
“这个屋子傍着树的,建太高了容易塌,不安全。”
他点燃屋内的燃油灯,昏黄的灯火隐隐约约,沈再的脸忽明忽暗。
他坐在厚厚的地毯上面,看着秦问巡视领地一样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才坐到他身边。
“软和吧,我冬天就喜欢在这里看雪。”
地毯上正对着一扇木格窗,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白鹅毛一样在木格窗外像放映一部默片。
跟屋里的温暖形成了极致的反差。
“是以前嘛?”
秦问道:“对,后来我回来的就少了,父亲不下调令,我私自回来算玩忽职守。”
“不过我还是偷偷在红塔要下雪的时候回这个木屋看一看,然后第二天再赶早回边星,就宁茯知道。”
“你跟你父亲的关系好像更好一点。”
炉子里咕噜咕噜烧着水,室内有一股茶被烹煮翻滚的香味。
秦问揭开盖子往里面又加了点润嗓的花瓣,取来两个杯子倒茶。
一杯茶被递给沈再,杯壁穿出的热度正好可以用来暖手。
“母亲更像是一个领导者,她非常严厉,又是掌管着帝国的女王,我很爱戴她,但总是隔着一层距离。”
“我顶着儿子这个身份,想来跟那些用完就可以丢的棋子也没什么不一样。”秦问苦笑一声,“她既然都已经选择站队了,我还有什么余地呢。”
“今天陪我赏雪吧,明天我会安排你们离开。”
沈再不解,“那你呢?”
秦问双手撑在地毯上,无奈地耸肩,“我已经被变相软禁了,接下来会是长时间的监视和无休止的审查,暂时走不了了。”
“这是个注定会输的局,他们几乎联合了政商学三界,不过我有身份保命,他们还得顾着女王动不了我,只是你”
秦问扭头看向沈再,“离开吧,我会让邪萨斯跟着你,回到你的星球,你的家人在等你。”
“你难道不是我的家人吗?”
秦问没想到沈再会这么回答,愣了一瞬,“什么?”
沈再收起了一切笑意和轻松,严肃地看着秦问再次道:“难道你不是我的家人吗?”
温度在狭窄的空间里不断升腾,窗格上早就起了一层白雾把外面的风景挡得严严实实,坐在地上的两个人四目相对,眼睛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东西,只有彼此。
秦问抿着嘴,压抑了整整一天的情绪被沈再一句话轻而易举地挑破一个口子,顿时如卸闸的洪水冲破了防线。
他的眼眶红了,头顶的猫耳朵跳出来,藏着无尽委屈地往后一捎成了飞机耳。
“我……”
秦问清清嗓子,把哽咽咽下去,“我一直把守护我的臣民们当成己任,梦想成为像父母那样顶天立地带领子民开创一个时代的伟人,可是他们都背叛我了,把我丢弃在冬夜里。”
“他们会像指责一个怪物一样质问我能不能管好自己不失控,为什么要封禁西塔研究所,还能不能在社会里面生存,如果再次失控应该怎么办。”
“我在抗议的人群里,看到了我小时候帮助过的人,还有很多会在我回都述职的时候迎接我的人,可他们都一脸憎恶地看着我,就像看着一滩发臭的烂泥。他们还在拼命地质问,为什么不能牺牲一部人的利益换取大家的生存,冠冕堂皇的样子让我恶心。”
沈再让秦问躺在自己腿上,双手盖上他的眼睛,指腹刚刚被茶熨的温热,打着圈轻揉他的眼皮。
“还有很多人爱你的,秦问,别对自己失去信心。”
“我,3418,宁茯,甚至是阿述,莲阿婶,纳措,我们都相信你可以控制好你的能力,你只是累了,被逼到绝境了才会失控,你不动手死得就是自己了。”
“你总是保护别人,得到别人的赞颂会让你欣喜,可是你也勇敢地保护了自己啊,为什么要因为他们不开心甚至是怀疑自己呢?”
秦问喉咙里轻轻“嗯”了一声,沈再觉得自己的指腹有点湿,他没戳穿,当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