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说自己变成人需要法力维持,人间灵气稀薄,一直保持人形会让他很累,于是犯困。还说,活水蕴含的天地精华更多,所以偶尔把他放河里泡泡,变成人后他会更有精神。
王重五乖乖照做,觉得这些事都很简单。
回家后,他找了个缸出来洗净,把启明泡里边,然后喂牛并打扫牛棚,同时烧水给他娘洗澡。忙完了一切后,再开始给张氏母子做饭。
快晌午了,王重五正泼出一盆洗菜水浇田里,忽地听到隔壁传来喧哗的咒骂声,黄嫂子一边清扫着院坝一边嘴里喋喋不休道:
“没有风,到处找了都没见着!定是哪个挨千刀的不要脸!穷得连一件单衣都要偷!竟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呸,伤风败俗,手脚不干净的杂种玩意儿,咒他娘老子臭逼烂屌死全家!”
王重五一僵,装作没听见又折返了回家去。
回厨房,却见启明变成了人,正面色如常地脱衣服,就要光着个身子打算走出去,说:“我听见了,还是还给别人吧。”
“不不不不用了。”王重五赶忙拦住了他,心惊肉跳地把他衣服拉回去,耳垂红红的,看了他一眼又别开了视线,说:“我再想办法。反应他们也不知道你,一件衣裳而已你就穿着吧,黄嫂嫂她念叨几天就没事了。”
“我无需刻意隐瞒身份。”启明回答,没留意孩子的羞涩。他又束好了衣带,心说当人真烦,又忘了是人就得穿衣服。
王重五见他得体,轻呼一声这才好意思看他,问:“公子什么意思?”
启明顿了顿,似乎在思索着自己如何表达:“除了你,我不想让旁人知道我是剑。也就是说,我需要作为‘人’的真实体验。”
王重五明白了,这剑有点缺心眼,空空如也的脑子里却兼容着并不相符的正经道理,有种还不通世事就读了很多贤书的死板拗气。
“那……你怎么向沈先生介绍自己的?”王重五理解了,他是需要一个作为人在人间的身份。
“他以为我是你爹。”启明说得面不改色。
王重五好心累,对上他一本正经的脸,然后又觉得要包容他,反正这柄剑又傻又好养活,连饭都不吃的免费跟班劳动力不是。
“我有爹。我叫你……师父吧。”王重五拖着下巴,琢磨着该怎么编他的来历,然后才好把他带家里来见人。
“师父是不是要教你什么东西?”启明去打开了书匣子,凭着上午看过的记忆,正打算开始练习如何写字,他将文房四宝摆去了堂屋桌上。
王重五就看到,他分明是第一次用,刚开始动作也很生疏,但只操作了每几下就可以行云流水,甚至提笔写下的第一个‘福’字也很秀丽。
他接过那张纸,正星星眼地端详,却听到了外头传来张巧兰的嗓音,她一把推开了竹栏编的矮门喝道:“王重五,他是谁?你怎么能让外人进我们家里来?!”
张氏尾随在身后,见到启明的姿态气质,很是意外。——我们这儿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那个,他是……”王重五还没想好怎么编。
“我是个江湖游子,无家可归,特地来贵地讨口饭吃。”启明抱着他的剑鞘恭敬一礼,道:“在下会剑,可佑家宅安宁,也会写字,可写春联卖钱……”
王重五打断他,抢答道:“他他,还会种地,干活力气特别大,就是在家里借住一段时间。吃住都不讲究的。”
“不行。”张氏瞥了他一眼,冷声:“我们只是小户人家,请不起下人。再说我跟巧兰孤儿寡母的,要个大男人住到家里来,邻居会怎么看我?这位公子还请另谋高就吧。”
说着,她进了堂屋打算喝水,看到了文兴书院的书匣子,还有启明笔下几个漂亮俊秀的字。
“还不快走!”张巧兰把王重五拉着,气势汹汹对启明怒道。
太难得了,王重五顺着自己被抓的胳膊,一脸惊讶地看去总是恶言相向的自家小姐。——她这是在怕我遇到坏人上当受骗?
启明眨了眨眼睛,有点没明白,当然他可能并不懂什么叫尴尬,于是求助地目光投向了小孩儿王重五。
“不好意思公子……”王重五难为情地开口。
“……”张氏又拿起桌上的毛笔端详,眼底闪过惊异,忙叫住了刚跨出门的启明,道:“慢着这位公子,你跟文兴书院沈先生熟识吗?”
启明回首,不知如何作答。
“请。请。”张氏忙挪了凳子,同时瞪了王重五一眼低声,还不快去给贵客上茶。她粲然灿烂一笑,拉着张巧兰在他面前坐下,一改先前轻慢态度恭恭敬敬地与他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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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五正添炭,烧着水,偶尔看一看堂屋。
一转脸,启明站了过来,掌心递来一串铜钱,对他说:“你小娘让你去买条鱼招待我。”
“哦。”王重五看到了钱,眼神一暗。还是一串,他也没多高兴。——果然,不愧是公子,轻易地就做到了他做不到的事。
他刚想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