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坐下。
这回钟悬家的大米没有过期,敲了几颗鸡蛋做蛋炒饭,以成色判断,是钟悬亲自下的厨。
晏尔不挑食,可新晋大厨的水平实在令人难以恭维,这顿饭他食不下咽,严重怀疑钟悬把糖和盐放反了。可是大厨本人毫无自知之明,还敢问他味道怎么样,晏尔干巴巴地说:“有我妈妈的味道。”
钟悬挑眉问:“评价这么高?”
“高什么高?我就没见过比我妈做饭更难吃的。”晏尔,“有一次她不知道在网上看了什么母爱文学,心血来潮要给我和裴意浓尝尝母爱的味道。她还不如你呢,蛋炒饭做成了蛋壳炒饭,尝一口,这饭居然扎嘴啊。我那会儿还小,一咽下去就抱着我妈哇哇哭,‘妈妈,饭会咬我’。”
同样年纪的裴意浓就比他冷静得多,知道先把蛋壳挑出来。
晏尔尝了一口就再也不肯再吃了,抱着妈妈的腿央求她给自己点炸鸡,用实际行动证明母爱的味道压根不如炸鸡;只有裴意浓没有辜负妈妈的期望,深思熟虑地给出一个不伤体面的回答。
晏尔想不起来妈妈那时候分别给了他们什么样的反应,他光记得蛋壳炒饭和美味炸鸡了——就像小时候看的寓言故事,撒谎说爱吃妈妈做的饭的裴意浓得到了一碗蛋壳炒饭,而诚实的晏尔得到了美味炸鸡。
之后,裴意浓坐了过来,晏尔问他:“你真的不觉得蛋炒饭难吃吗?”
裴意浓偷偷说实话:真的很难吃。”
晏尔笑得不行,用脑门撞了撞裴意浓的额角,问他干嘛要撒谎。裴意浓没有回答,晏尔也不在意,扯下一只翅膀和鸡腿,大方地分给他,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吃完。
看起来皆大欢喜,直到很久以后的今天,晏尔才反应过来,那天裴意浓应该很不高兴。
他从小就是这种性格,喜欢推己及人,过度敏感又过度认真,为了不让父母失望、不辜负他们的心意,总会选择委屈自己。
如果没有晏尔,那顿蛋炒饭或许是足以写进小学生优秀作文里的事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妈妈为孩子下厨,和偷偷藏起蛋壳用善意的谎言哄她开心的裴意浓,堪称新时代母慈子孝的典范。
可是实际上,这只是妈妈心血来潮的一件小事,她不会因为晏尔驳了她的面子,闹着要吃垃圾食品就少爱他一分;同样的,也不会因为裴意浓够乖够听话,就多爱他一分。
晏尔垂下眼,对着饭碗发愣,听到钟悬问“这饭把你咬成哑巴了吗”,他才抬起脑袋,问钟悬:“如果你为了一个奖品付出至少十年的努力,拿到的时候,评委把这个奖品掰成两半分给了第二名,你会生气吗?”
钟悬回答:“我砍死他。”
晏尔说:“第二名是我。”
钟悬很轻地眨了眨眼睛,突然改口:“那算了。”
晏尔瞪他:“怎么就算了?你代入一下自己,难道不讨厌我吗?”
“我代入一下自己,应该会先反省自己,能让你这种笨蛋抢到第二的能是什么正经比赛。”钟悬放下筷子,姿态松散地支着脸看他,“我居然要花十年,站到领奖台上才反应过来这比赛早就内定好名次了,努力根本没有意义,我比笨蛋还笨蛋。”
晏尔好好和他谈心,却被指着鼻子骂了好几声“笨蛋”,更没胃口了,草草吃了几口,吃完认真建议:“小钟,以后能出去吃还是出去吃吧,你在厨艺上也不会有什么成就了。”
钟悬弯了弯眉梢,对他的评价全不在意,直到晏尔走进卧室,眉目间才露出几分浅淡的无奈神色。
晏尔站在钟悬的衣柜前,在一会儿黑白灰之间扒拉来扒拉去。过了一会儿,钟悬也跟进来,话题回到之前——
“我之前和你提过,我身上有个禁制,会限制我的行动,所以我现在确实不能拿它怎么办。”
“我记得这个,你的原话不是不能伤害无辜又没用的小东西吗?”晏尔转过头,质问他,“它无辜吗?它砸破了裴序的后脑勺!它没用吗?它大白天就敢出来闹鬼!还是你觉得它小有姿色,不舍得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