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的生母纪淑媛,反倒问起她这么个小小的才人。
察觉到裴玄祁的眸光慢慢变冷,蕴玉心口一沉,连忙上前一步跪倒在地,轻声道:“妾惶恐。”
上方,裴玄祁轻轻敲了敲扶手,淡声道:“朕在问你话。”
此话一出,殿中寂静无声,就连惯来张扬的盈婕妤都暗暗放轻了呼吸声。
仪妃、梅妃等人更是不着痕迹地觑了一眼蕴玉。
只见她微微低垂着眉眼,神色沉静如水。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蕴玉衣袖下的手指却悄然收紧,手心攥出绵密的一片冷汗。
主位之上,裴玄祁面若冷玉,目光沉沉地瞧着蕴玉。
蕴玉心中一惊,暗道裴玄祁只怕是疑心上她,怎就恰巧那般巧救了昭宁公主。
若她答得不好,轻则失了圣心,重则姓名不保。
狠狠掐了掐掌心,蕴玉轻轻开口:“回圣上,郑良人固然无意伤害昭宁公主,但身为后宫嫔妃,行事却未尽谨慎。宫中早有规矩,妃嫔所用之香、花卉皆须细细审查,避免伤及龙嗣。妾以为,此事虽非郑良人
本意,但既酿成大错,便不可轻纵。”
话到此处,她微微抬眸,正好对上裴玄祁淡漠的视线,心头微颤,仍旧沉着道:“陛下宽仁,定不会苛待后宫妃嫔,但昭宁公主乃当今唯一的皇女,若今日之事不能警戒旁人,只怕将来会有更多人因疏忽犯错。”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既未讨好,也未推诿。
裴玄祁眸色微深,指尖轻轻叩击着扶手,目光一眨不眨盯着蕴玉。
殿内气氛愈发压抑,众人神色各异。
郑良人面色惨白,唇瓣不住颤抖,暗自将蕴玉恨到了极致。
良久,主位之上的裴玄祁淡淡开口:“郑良人行事鲁莽,致使公主险遭不测,实属罪无可恕。然念在初犯,朕不取她性命。”
郑良人闻言,心中一喜,抬头正要开口求情,却听帝王继续道:“将郑良人移居冷泉宫。”
殿内顷刻间针落可闻。
冷泉宫,即冷宫,进了那样的地方,这辈子算是完了。
郑良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惊恐地睁大眼,双手紧紧捏住裴玄祁袍角:“圣上!妾真的是无心的,求圣上再给臣妾一次机会!妾万万不敢了!”
她没想到,裴玄祁竟会真的处置她。
这意味着,她从今往后将彻底被打入冷宫,再无翻身之日。
就连梅妃也有些惊愕,抬首便想要求情。
只可惜裴玄祁并未给她求情的机会,一双桃花眸淡淡瞥了郑良人一眼,目光沉冷如霜:“来人,送郑良人去冷泉宫。”
几名内侍立即上前,将仍在哭喊的郑良人架了起来,拖出了殿门。
直到她的哭声彻底消失,殿中仍旧一片死寂。
前些日子还独得圣心的郑良人就这般离场,众人心中唏嘘,却也害怕,一时间无人再敢多言。
半晌,裴玄祁的目光忽然落在殿下跪着的蕴玉身上,他缓缓开口:“容才人救治公主有功,晋美人。”
这句话一出,众妃嫔神色各异。
蕴玉一愣,随即连忙俯身叩首:“妾谢圣上隆恩。”
裴玄祁起身,负手而立,环视众人一周,肃穆道:“此事到此为止。”
说罢,他抬脚一迈,大步出了钟粹宫,身后的江尘连忙抬脚跟上。
钟粹宫内。
盈婕妤抬手理了理鬓角发丝,语气柔媚却又透着一丝冷意:“这宫里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昨日的郑良人,今日的容美人,妹妹这运气,可真是让人羡慕。”
说罢,她眉眼一弯,目光看的却是梅妃。
梅妃捏着茶盏的指尖微微一紧,将盈婕妤的挑衅尽收眼底,她轻抬眼睫,冷声道:“郑良人昨日如何,旁人自是不知,唯有一点,本宫却是明白的,这宫里的人,谁又能确定自己不是下一个郑良人?”
话音一落,殿中气氛骤然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