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一路南下,在三日后顺利抵达景州,叶西和宋峤两人被商家人安排在府中一处清静的宅院中。
叶西扶着面色有些苍白的宋峤进去,叫他在屋中休息,自己则在商家指派给他们的两名下人帮忙下,给他烧了汤药,叫他把晕船导致的呕吐感压一压。
宋峤的晕动症比较重,在船上几天基本没吃什么东西,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叶西还是能看出他的难受来。
这叫他心里有些愧疚,“你不能坐船就别来了呀,我又不是非得叫人跟着。”
宋峤侧靠在榻上,将手里的汤药一饮而尽,没说话。
心里面却是有些好笑,笑自己这么随意任性的样子,实在是像个毛头小子。
叶西看他将苦汤药一口喝完,下意识咽了两口口水,好像喝药的是自己一样。
他皱着眉把那药碗接过来,“你好好休息,明天就别跟着凑热闹了。”
依照宋峤的身份,连京都汲光池的海军演练都看过了,哪里还差景州这一份热闹,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来受一遭罪。
将宋峤扶到床边,看他躺下,叶西又爬到床上,熟练地帮他把两边的被角都掖好,这才下来,跟他说:“我就在旁边的暖阁,你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商家人给他们准备的小院不可谓不精致,但怎么也不会想到宋峤两人是时常能同床共枕的关系,因而卧室里的床睡一人足够,两人却是勉强了。
叶西想就近照顾宋峤都不成,只好选了间里侧的屋子。
宋峤此时心情并不很平静,也就只点点头,想起什么,又说道:“明日我便不陪你了,出门的时候多注意,小心磕了碰了。”
“嗯嗯,我去隔壁,你赶快睡。”叶西随口应着,打了个哈欠,到自己屋子,洗漱一番后,很快便睡了。
第二天两名下人小心翼翼地来敲门,告诉叶西商家的船队已经准备好水手和船工,正在接受市舶司的抽检工作,没有问题的话,取到其发放的公凭,便可顺利出海了。
叶西小声应了,“今日我自己去便可,房内的郎君你们要好好照顾。”
说完,将手里的一个钱袋递给了两人。
两人连忙推辞,未果后只得收了,对叶西更加体贴起来,纷纷道:“您放心,我们一定好生伺候郎君。”
叶西这才放心出门,刚出得门来,便撞见上门亲自来请的商海楼。
对方穿着素锦长袍,面带笑意,向他拱手行礼时,叶西味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
他悄悄伸出食指,装作不经意地压了下鼻翼。
大概他的小动作还是有些明显了,商海楼笑着往旁边站了站,毫不介意道:“今日一早去天妃庙上了香,拜了一拜,染了不少烟香,叶小郎君莫怪。”
叶西这才知道原来当地人出海,有祭拜海神妈祖的传统,以求海上航行平安顺利、消灾解厄。
一行人一边谈话一边出了门,门外备有车马,好将他们带至港口。
昨日来时匆匆,叶西并未好生将此地人情风景观看一番,如今这一路下来却是看尽了热闹,也从商海楼口中得知了不少有关出海的事情。
正如前面所说,这时候的一趟海上贸易,轻易便要花费个一年半载,若是航程远的,两三年才往返一趟的都有。
而像商家这般财大气粗,自家便能备出货物和人手以及海船的,却是不多。
这时候拥有海船的海商,或者说船主,一般是吃不下一整条船的货物的,且也很少能养得起那般多的船工和水手,毕竟经营一条海船已经是相当大的消耗了。
于是很多船主在自己准备货物之余,还要招募一些水手和船工来帮忙,除此之外,一些想要出货的商人,就也被船主拉来,一起合作将各自的货物出到海外。
这便是货主了。
货主要交予船主一定的费用,当作是“保护费”和“船票”,除此之外承担得风险远比船主要小,因此很多商人都纷纷逐利而来。
甚至有经验的水手和船工,也会加入到这场即将持续两个月之久的盛大活动中来,因为按照当地习惯,水手和船工除了担任本职工作外,也是有一定的资格带货上船,卖到海外大赚一笔的。
也因此尽管海外航行危险重重,动辄人财两失,一夜暴富的巨大诱惑摆在面前,仍旧让这些人向景州疯狂涌来。
所以一路上,叶西看见的最多的,也就是这些商人、水手和船工了。
商海楼耐心将这些讲完,末了道:“我商家偶尔也会带一些货主,叶小郎君若是有什么不错的货物,便可委托信得过的人,带到船上来,作为货主出海。”
叶西一听,便知这恐怕是商家给自己人留的福利了。
他倒是不想客气,奈何一时搜罗不到什么货物,也找不到委托出海的人,便只好开口拒绝。
话还未说出口,街上便传来一阵喧哗。
一阵男子尖利的叫骂声在热闹的街头,异常清晰地响起:“你个杂种!老子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