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受欢迎, 视他为病友, 与他共同分享。孩子有孩子的天真, 即使在病房面前也能真诚相待。
尺绫坐着,等着,看见其他人睡了,他也睡了。
点滴还在吊着。
七点半,他自然而然地醒了,床头放着还热的饭,点滴就只剩一点。尺言刚洗完手,出来看见后,于是他的点滴就被撤掉了。
“吃饭吧。”尺言揭开饭盒,递给床上的弟弟,这只不过是医院普通的营养餐,“要我喂你吗?”
“又是这个。”他抱怨。
“凑合着吧,我明早给你捎粥。”尺言递给他后,转身取出热水,洗着杯子,一边喃喃说。
尺绫没再说话。
针水让他的口里有些涩味。
“别挑,吃完,为难你啦?”尺言瞥他一眼,说。
“不饿。”他一句。
尺言没搭理他,自己拿出保温杯,喝了一口,坐下来靠在病床边,叮嘱一句:
“明天中午你要做个血常规,验一下,医生说的。”
“不想做。”尺绫说。
“难不成还要我背你去。”尺言给他倒一杯温水,尺绫嘟起了嘴。
他不爱抽血,本来身体里的血就只能出不能进 ,医生推崇的输血疗法,对他来说压根没用,尝试过几次,但凡一丁点都会排斥。
“没关系的啦,阿绫哥哥,”隔壁房过来玩的的小女孩婷婷一抖机灵,窜了过来,“明天我也要去,我陪你一起去。”
婷婷笑着塞给了他一颗糖。
“得了吧你。”尺言笑着推了一下他的头,拎起包,起身,“我走了,你自己看着点,到点就睡啊,不舒服就叫医生……”
“知道了。”尺绫望望,从婷婷手里接过手机。
尺言放心一笑,围上围巾就走了出去。
……
十七岁。
走在路上,尺言慢慢地,呵出热气,身旁的路灯亮了起来。行人来来往往,在他面前成了流影。
是啊,才十七岁。
他点起一根烟,打火机随手就放到了口袋。
尺言仰着头,朝天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白蒙蒙的,像雾。
车在如流水,蜿蜒成车龙,车鸣声远近传来,隧道里还能看见一片闪烁的红色。尺言坐在一张小公园的长凳上,指尖的火星闪烁。
医生说,病情不容乐观,弟弟的身体每况日下,继续化疗的话,不知能不能忍受。
他回想起那日早晨,他刚下班出电视台,就接到一个电话。
那天,尺绫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吐出:
“哥,你能过来一下嘛?。”
不过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他赶到医院时,只见尺绫坐在走廊长椅,单薄靠在墙上,低头看着化验单。
烟已经燃半截,尺言回想接下来的几段对话,却已经想不起什么。
他熄灭烟,发出细微滋声,晚风吹过他脸颊,将他发丝吹乱。望着夜景,手脚终于稍许轻松。
尺言想起弟弟小时候,酷爱吃糖,现在也改不了这个性子。他将烟头丢进垃圾桶,起身,到点该去上班,想着要在超市里买点糖。
走到商铺前,他拐进去,货架上五彩斑斓。
望着巧克力、水果什锦糖,他回忆着他爱吃哪种,缓缓挑几颗,慢慢丢进袋子里,发出窸窣的碰撞和摩擦声。
零星几声响,时针不断地转。结账十几块,他望向便利店窗外,广场宽阔,路灯孤独地直立着,几个人影零落。
高高的棕榈成排,树干挺立,叶子摇摇欲坠。尺言接过打包好的袋,推开玻璃门往外走。
看一眼时间,他气息浅浅,别过头——快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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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帮我过这关呗。”婷婷又拿着手机游戏蹭到他身边。
“玩什么游戏啊,没出息的。”尺绫答。
“啊呀,我不要出息,你就帮我过了吧。”婷婷乞求道,脸上一丝焦急,靠在他手边摇着。
“我看看,”尺绫从病床上起了半个身子,无奈接过她的手机,大发慈悲地帮她瞧瞧,“这个,这样,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