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你能下地行走了,许是想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便对我十分殷勤,见我双目失明、身形狼狈,就一直柔声细语劝我振作,鼓励我好好活下去。”
周宗璋想起过去,眼底闪过笑意,“只是我当时意志消沉,听不进你的话,你一着急便强逼着我吃饭,在伤好之后,还拉着我去湖边洗澡。”
他促狭地看着沈鲤,“阿鲤,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当时便喜欢上了我?若不然怎么会为陌生男子洗澡擦身?”
沈鲤脸色微红,脑海中闪过曾经梦到的零碎画面,她确实做过这些事……
“咳,应该是吧,毕竟你这张脸确实很好看。”哪怕他当时面容憔悴,下颌生有胡须,也难掩惊艳。
“只是脸好看么?”
“……身体也很,咳。”
沈鲤被他弄得面红耳赤,想起正事来,继续问:“你还没说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
周宗璋含笑看着她,“说不上来具体的某个时间,可能是有一回我险些跌倒,你伸手扶住我却被我压倒在地上。我慌乱地想起身,却不小心摸到了你的胸脯,也可能是你总帮我擦身体,我习惯并喜欢上了你的碰触。”
沈鲤眯起眼:“所以你对我是见色起意?”
周宗璋唇角弯起,“我当时失明看不见,并不知道你相貌如何,也从未轻薄过你,何来的‘见色’?”
沈鲤轻哼一声,又问他最喜欢吃什么、最害怕什么东西,周宗璋目光在她胸口停留须臾,意有所指道:“最喜欢吃的东西你知道,最害怕以后没的吃。”
“……”
沈鲤羞恼不已,将手里的布老虎丢到他身上,周宗璋轻巧接住,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老虎圆滚滚的头,还对她晃了晃。
门外忽地传来一道懒散声音,“你们玩什么呢?啧,小周笑得如此让人浮想联翩。”
暖帘响动,李舟醉笑盈盈地走了进来,他甫一落座,沈鲤便注意到他与寻常不太一样的地方。
“李大哥,你的折扇呢?”
他有一把竹股黑面泥金画松石图折扇,整日拿在手里,寒冬腊月天气也轻摇款摆,一副王孙公子潇洒做派,今日却不见扇子。
李舟醉面露一丝尴尬,佯作淡定:“嗐,我遇到一个少年侠客,与他打了个赌,输了,便将扇子送给他赏玩。”
“不过是一把扇子,改日我再买把新的便是。”
沈鲤点头:“原来如此。”
周宗璋却道:“那把折扇是你姐姐送你的,你向来十分爱惜,怎会拿它与人打赌?”
其实是李舟醉相中了那个少年腰间的一把匕首,他当时身上别无他物,便将折扇为赌注。
两人赌的是他极为擅长的摇骰子,李舟醉本以为自己稳赢,却没想到那少年貌不惊人,赌技却一流,不仅没赢来匕首,还把自己的扇子折进去了。
他没脸说出真相,支支吾吾搪塞过去,问起尹氏兄妹离开的事,将话题岔了过去。
可这天之后,李舟醉没再去秦楼楚馆吃酒听曲儿,而是常去遇到那个少年的桥下蹲点儿。
他不信邪,要再跟他赌一次。
在桥下吹了三天寒风后,李舟醉终于又遇见了那个少年,他赶忙跑到他跟前,笑眯眯道:“小兄弟,终于又见到你了,还记得我么?”
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相貌普通,身量偏瘦小,一双眼睛乌黑灵动,他戒备地看着李舟醉,“记得,你想做什么?”
李舟醉笑道:“你别怕,我是想再跟你赌一次,这次赌五十两银子,如何?”
少年看着他鼓囊囊的荷包,“还是赌掷骰子?”
“嗯。”李舟醉走到路边僻静处,大喇喇地席地而坐,从袖中取出骰子和筛盅,“开始吧,三局两胜。”
少年盘腿坐在他对面,神色平和地拿起了筛盅。
不一会儿,李舟醉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懒散气息消失不见,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平平无奇毫无特点,怎么会又赢了他?
要知道,他精湛的不只是医术,更擅长各种赌术,过去那么多年他从未碰到能赢过他的人。
李舟醉不信邪,要跟他再赌,少年却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对他伸出手:“银子。”
“我加码到一百两,你再跟我玩几局六博棋行不行?”
少年惊疑不定,谨慎地摇头:“不了,我只要我已经赢得的。”
李舟醉只得将银子递给他,目光落在他摊开的掌心上,他只觉那只手似乎过分纤小,又看了看他小巧的身骨,便也没多心。
“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还能不能找你玩骰子?”
少年神色淡淡:“我姓池,单名行,路过此地,客居几日,不日便要离开。”
李舟醉忙道:“我叫李舟醉,是个大夫,住在周将军府上,你可有空闲,我请你吃顿饭如何?”
池行不解他为何对自己如此殷切,拒绝道:“多谢李兄邀请,吃饭便不必了。”说罢转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