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熙然愣了一怔,接过去低头轻嗅,鼻端顿时弥漫一股清新幽雅的茶香。
那个瞬间,宋熙然福至心灵,不待谢湘江动作,自动将盖碗传给黄中,冯清黄中如法炮制,呈给了冯清。两人俱是在半懵懂半惊愕的状态下闻了茶香。
谢湘江随后接过盖碗放置身前,执壶以热水注入盖碗,茶香淡淡地飘逸出来,谢湘江低腕将茶水倒入公道杯中。
上午辰时的阳光明媚而清亮,照得淡青色的茶汤同样明媚而清亮。
谢湘江将茶汤分置杯中,躬身齐眉,恭敬地逐一呈上。
宋熙然接得坦然大方,还倾身回礼,带了笑。冯、黄二人几乎是凭着下意识接过茶,不自觉地道了谢。谢湘江也未多言,只敛眉颔首,行礼转身而去。
宋熙然以东道主之姿,端着茶对冯清和黄中道:“两位大人请品茶。”
既来之则安之,这番茶礼相见,不能说不清新愉悦。于是几位大人端杯小口品茶,但觉入口温润醇厚,喉间的清芳微苦入于肺腑之间,渐渐地回荡开,形成一种难以言传的幽雅回甘,只觉得随着那微烫的温度,有一种毛孔开张身心熨平的舒适感受。
冯、黄二人面面相觑,颇有一种惊艳的感受。宋熙然在一侧安然地再呷一口,洒然道:“两位大人请。”
谢湘江安安静静地回到自己的桌旁,见三位大人皆已放盏,遂起身对户部侍郎黄中一礼道:“黄大人请出题。”
黄中也没有废话,示意随从将几页泛黄的纸张递给谢湘江,说道:“请谢姑娘理账。时间两炷香。”
谢湘江接过账页,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她拿起炭条和尺子,便动了。
她似乎在画图,然后开始对着账页誊抄什么,台下和黄中等人均不知道谢湘江在干什么,虽然大家很紧张考试的结果,但好奇最终战胜了紧张,众人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谢姑娘这是在干什么啊?”
“不知道啊!她抄抄写写的干什么?”
“理账不得打算盘吗?”
“可她连算盘都没有带啊!”
“她一个小户人家出身的女人,能理得清朝廷户部的账?”
“不过是教咱们平民百姓家的孩子们会算个账,冯大人把户部侍郎请来考试,也太难为人了。”
“可谢姑娘敢应战,说不定有点路子。”
“什么路子啊,她连算盘都不会打的。”
……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谢湘江便将自己整理的结果呈给了黄中。黄中伸手接过来,冯清很自然地凑过去看。
两个人不由面面相觑。他们面前的是一个表格,中间有些莫名其妙的字符,然后在字符下面有数字的标注。
黄中拧眉看着。身为户部侍郎,科举出身,智力水准是很不弱的,他这样看了几息,突然就发现了门道,骇得猛然站了起来!
身为监察御史的冯清对数字并不敏感,还没看出个所以然,被身边黄中的反应吓了一跳!
黄中的话语中有着些许不可思议的惊讶与颤抖,他激动地道:“谢姑娘从这些数据中看出了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是超纲题,按着原来的预计,谢湘江能够在两炷香的时间内把这些账目理清楚,就算过关。谁知她一炷香不到,账目理清楚不说,还条分缕析,清晰简洁一目了然得让人瞠目结舌,让黄中忍不住想窥视这女人到底是否发现了什么秘密。
谢湘江听闻此问,复又看了两眼账目,问道:“请问黄大人,这账目是哪一年的?”
黄中有意想考验谢湘江的终极水准,说道:“先不论这些,只单纯从账目你能看出什么?”
谢湘江弯唇便笑了。
她伸手在理出的账目上用炭条做着标记,出口的语速快而明亮,她说道:“依民女之见,这是一些毫无意义的拼头账,似乎是从四五本账册中随便截取了一段账目,然后打乱顺序随意地弄混弄乱而成。大人您看,这几行,每次进出流水数目不大,却甚是琐碎,所涉名目繁多,却多为日常用品;而这几行,却是连日大的支出,所涉名目皆为建材,且是名贵用料;而这几行所涉衣料首饰贵贱不一,甚是悬殊。故而民女猜测,这该是某大户人家日常用度采买账册中的一部分,从目前账目显示来看,这户人家刚刚大兴土木,家中人口众多,仆从更甚,且有主愈贵而奴愈贱的趋势。”
黄中骇得瞠目结舌:“如、如何便得出这样的结论?”
宋熙然下意识给谢湘江使了个眼色。
但谢湘江却仿若未见,甚是坦然地道:“黄大人您看,先不说大兴土木花费众多,单从这日常的采买来看,所有名贵者必为主子所用,而形形色色名目众多的衣食日常之用,必为仆从所花费。单以账单所显示,不算兴土木的花销,主子用度总和竟是仆从的七百五十倍还多。这里有衣料一项,记载细麻所用的进出,按人均12尺一身,这户人家有仆从大约一百二十三人,假设这一日饮食的用度采买账目与衣料的为同一家,那这户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