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德堂不给她任何指示,她只能自己揣测。
现在,如果再观察一两天并无异常,那就至少证明,最不应该拿到那样东西的日本人并没有拿到,这一步是安全的。事情就回到了“为什么会出事”这一点。出事,证明涉事的人有问题,有问题就一定是叛徒,变节给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叛徒就要被铲除。如果她想要证明自己不是,要么找到东西,要么找到叛徒。这个危险的游戏里,有嫌疑的,只有她、田博、余树庵和德堂。那两个人可以依靠岩井公馆,她可以依靠的除了自己的关系,就是德堂。那现在来跟踪自己甚至杀自己的人是不是德堂派的?如果是,是因为德堂是叛徒,还是因为德堂嫉妒她?她往日不曾觉得德堂对她十分不满,毕竟,虽然她晋升非常之快,德堂也没有受到什么威胁、还因为表现得力而晋升迅猛,历经数次严重打击依然幸存——从这一点来说德堂都不应该叛变——他真的嫉妒自己吗?还是只觉得自己碍眼,所以当别人因为嫉妒向自己下手的时候,也可以坐观成败,任由自己被弄死?
这件事里他没有好处,却不得不配合,因为这个?
还是因为之前贪污夹带的事情见了光所以憎恨自己?也不是她检举的啊!
她可以最后给德堂写一封信去。以只有他们彼此知道、现在是否依然机密难说的渠道送出去。如果德堂见信还是不回话没改变,她就只能靠自己了。
如果他回信呢?你要相信吗?
她自己问自己,没有回答。
三天后下雨,还很眷顾她似的下得很大、时间很长。她等到夜里,假扮出一身假胸假屁股,活像一个只剩贵族架子的白俄老妇走出公寓,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裴清璋家附近。裴清璋果然撑着伞在那家杂货店等了。见她来了,两人一道向裴家附近的草丛走去。一路上她透过假发的长鬓观察周围,确定没有人守着,这才钻入草丛,扔掉衣服,跟着裴清璋走进她们家的花园里的棚子。
杂物棚里,原先堆满了木板和工具,现在打开一看,裴清璋竟然勉强整理出一个只容一人平躺的木板床来,上面铺着毛毡。木棚的顶部则用好几片油毡盖着,权作挡雨——效果倒是不错。
她心里感慨,不由得出声问裴清璋哪里搞来这些东西。“本来就有,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放这里的。我勉强洗了洗。”
说这话时裴清璋几乎低下脸去——虽说不至于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对自己干家务活的水平也没有信心——“你吃饭了吗?我去给你拿点。”说着就要走。
“别——”她拉住裴清璋,“别走。咱们就这样呆一会儿。”
空间很窄,两个人勉强能并肩坐下,她还在歪着脑袋。其实没有几天,但她的思念很多,很长。
等待真心所爱的人出现需要一生,再等她从消失的边缘回来需要一世。
雨水滴滴答答,她靠在裴清璋的肩头,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坐了好一会儿。直到雨声渐稀,她才开口问道:“有消息吗?”
裴清璋轻轻摇头,“日本人那边非常安静。都是沟通日常活动。中美所也没有新的任务下来找你,也就不知道你躲起来了。”
她叹气,“我今天给德堂送了一封信。”
“哦?”
“如果这封信还没有回音,我就只能靠自己了。”
风吹过,从木屋的板缝里漏进来,裴清璋立刻拿起毛毯给她披上,“我陪你。”
“嗯。”她转过身,伸出手搂着裴清璋的脖子,两人依偎在一起。“如果是那样,我就得找到田博。”
“那样的话,我们就只能依靠小鹰了。你愿意吗?”
“事到如今……”她在裴清璋的颈窝里轻笑,声音从鼻子里逸出,像是自嘲,“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她愿意,你放心。”
裴清璋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那天在医院,万小鹰正好撞见她。万小鹰那天依旧是去看朱小姐,朱小姐大概没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她去提前处理了相应的手续,与朱小姐话别。出院那天,她也就不接了。没想到在医院遇见一脸倦容陪母亲来复查的裴清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