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向腰间的短刃,那是用仇人的骨头磨的,刻着“血债”二字。
可指尖刚碰到刀柄,手腕就被人攥住。
陆寒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黑气仍在他周身翻涌,却始终没再靠近她半分。
他的掌心滚烫,像块烧红的铁,可抓着她的力道却轻得像怕捏碎花瓣:“你不该死。”
“为什么?”
苏璃仰头看他,泪水糊得视线一片模糊。
“如果我连仇人都认错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陆寒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能听见身体里另一个声音在冷笑,说这是弱点,说杀了这个女人就能彻底掌控这具躯体。
可他的指尖却不受控地抚过她额角的血痕,那是刚才被气浪撞的,血珠还挂在苍白的皮肤上:“因为”
他喉结滚动,后半句被体内翻涌的黑气呛住。
“因为你还没看见春天的镜湖。”
远处山巅突然传来铜铃轻响。
秦昭的玄色大氅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望着镜湖方向的动静,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羊皮地图。
身后不知何时多了道黑影,裹在青灰色斗篷里,连面容都隐在阴影中。
“大人。”
黑影的声音经过变声处理,像两块磨盘相擦。
“归墟残魂的苏醒比预计快了七日。”
“无妨。”
秦昭的拇指按在地图上“归墟封印”四个字上,眼底闪过寒芒。
“陆寒这把剑,该开锋了。”
他从袖中取出个雕着鬼面的木盒。
“把这个给雾影那老东西,就说她要的轮回盘,还差最后一味药引。”
黑影接过木盒,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秦昭望着镜湖方向渐弱的黑气,忽然低笑出声:“苏姑娘的铜钱倒是个有意思的变数。”
他指尖轻点唇畔。
“不过,变数”
他抬头看向天际将明未明的星子。
“从来都是最好的燃料。”
山巅的风卷着晨雾掠过秦昭的玄色大氅,他望着镜湖方向渐弱的黑气,指尖在羊皮地图上“归墟封印”四字上轻轻画了个圈。
黑影接过木盒时,他突然低笑一声:“告诉雾影,她要的轮回盘,得等苏姑娘亲手捅穿玄阳子的咽喉。”
“玄阳子?”
黑影的变声器里溢出一丝疑惑。
“玄天宗执法堂主,表面最恨魔教,私下却往幽冥宗送了三年灵脉图。”
秦昭抽出腰间玉笛,笛身刻着的鬼面在晨曦中泛着青灰。
“苏璃追查灭门案时,在废墟里翻到的密卷,我特意留了半页——她以为灭门凶手是青面鬼,可青面鬼不过是玄阳子养的恶犬。”
他将玉笛抵在唇边,吹出一段刺耳的调子。
“等她亲眼看见玄阳子在镜湖与我交易,你说这把淬了七年的复仇之刃,会不会先捅进自己心口?”
黑影躬身退入雾中,秦昭望着东方鱼肚白,将木盒里的东西抛向空中。
那是截染血的断指,指甲盖里还嵌着药王谷特有的青竹纹。
与此同时,镜湖岸边的冰面正发出细碎的呻吟。
苏璃被陆寒攥着的手腕仍在发烫,她望着他眼底翻涌的黑气,连哭腔都在发抖:“阿寒,你说春天的镜湖是不是和我药庐后园的桃花一样?”
陆寒的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他喉间滚出两声闷哼,像是有人在他识海深处持剑乱刺。
燕北的断剑已经抵住他后心,剑气透体而入,试图绞碎那团纠缠的黑气。
可就在这时——
“叮。”
一声清越的铜响惊碎了晨雾。
陆寒怀中突然迸出一道金光,那枚雾影婆婆给的铜钱从他衣襟里窜出,悬浮在两人之间。
金光照过之处,黑气像雪遇热油般滋滋消融,陆寒的指尖瞬间失了力道,苏璃手腕一松,却见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扶着湖边老槐剧烈咳嗽。
“我我刚才”
陆寒抹去嘴角血沫,抬头时眼底的黑芒已彻底退去,只剩一片慌乱的清明。
“是不是又失控了?”
苏璃扑过去抱住他颤抖的脊背。
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快得像擂鼓,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料:“你醒了,你醒了就好。”
燕北收了断剑,目光落在那枚仍在发光的铜钱上。
铜钱表面浮起细密的纹路,竟与镜湖底封印的图腾有三分相似:“这不是普通法器。”
“是雾影婆婆给的。”
苏璃抹了把眼泪,从自己腰间摸出另一枚铜钱。
两枚铜钱同时震颤,发出蜂鸣般的共鸣。
“她说这是我命格里的转圜原来转圜在这儿。”
“归墟之力已动,封印将破。”
沙哑的声音突然从三人背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