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极轻的敲门声,紧接着,房门被推开一条缝,高洛书睁着一只眼往里瞧。
宋宝媛垫着酒册,趴在桌上,已经睡着。
她的睡颜乖巧,从窗边倾泄的光,似为她踱了一层柔美的光。
高洛书微怔,眼前之人,美得像画一样,让他想起初见时的那一幕,也是令他念念不忘那一眼。
“你在干嘛?”岑舟冷漠的质问突然从身后传来。
高洛书心中一惊,后知后觉自己像个偷窥已久的登徒子。他转过身,神色不自在,“我、我路过!”
他匆忙离开,像是仓皇而逃。
岑舟盯着他离开,面色阴沉。
楼下卿泽一曲终了,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掌声。
宋宝媛被吵醒,但只迷糊地睁了下眼,脑袋翻了个面。
想再眯一会儿。
可楼下的掌声却没有停下。
“啪啪!”
一个小眼尖脸的男子在众人掌声散去后,突兀地拍起了手。
他书生打扮,步伐缓慢地走向大堂中央,吸引了前前后后的注意。
“这琴声乍听真是妙啊。”他口中夸赞,头却摇着,“可细细听来,却似靡靡之音。”
宋宝媛听到动静,迟疑片刻,揉着眼睛站起来。她慢腾腾走出房门,站在楼栏边张望。
尖脸男人忽而指向屏风后的人影,“这弹奏之人,未免有些难等大雅之堂!”
宋宝媛眉头轻蹙,清醒了不少。
卿泽的身份和过往,对那些常去瑶坊的人来说,不怎么重要。但对自视清高的文人墨客,就难说了。
“这人找茬。”高洛书不知何时凑到她身边,“我去赶走他。”
“等等。”宋宝媛叫住了他,若有所思。
楼下的客人们议论纷纷。
尖脸男人拔高了声音,显然是希望所有人都看过来,“大家可知这后头坐着的,是何等不堪之人?”
“身为男子,以色侍主,不知被多少……”
“啪啪!”
突然的掌声打断了尖脸男子的话,且夺走了众人的视线。
宋宝媛信步走下楼梯,面上笑容无害,“公子好生厉害,仅凭琴声就能听出这么多东西。”
她清雅美丽,自是比那尖脸男子更得大家注意,甚至令人挪不开眼。
“不如公子再仔细听一听,这奏琴之人到底如何?”
她话音刚落,屏风后又响起了琴声。
此琴非彼琴,茶楼的常客一听便知,但只是一笑置之,并未多言。
琴声悠扬,模仿着前人的音律,乍听之下,倒真有几分相似,但经不起细细探究。
尖脸男子冷哼,“不管他再奏多少遍,都改变不了他骨子里的谄媚之音!”
宋宝媛不气不恼,只是说:“公子听完再断言不迟。”
弹奏之人并未受到外面议论声的影响,仿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将一曲完整弹奏。
“听完了!”
尖脸男子目露挑衅,“你敢不敢告诉大家,这奏琴的,是何等污秽不堪之人?”
众目睽睽之下,宋宝媛从他身边走过,卷起遮挡奏琴之人的字画。
“我确不知公子所说为何,还望公子解惑。”
弹奏之人露脸的瞬间,琴声再次响起。高洛书聚精会神地拨动着琴弦,知道自己的露面,特意摆出了正经的姿势,试图惊艳全场。
但效果一般。
尖脸男子后退半步,“刚刚不是他!”
“刚刚就是他。”宋宝媛耐心道,“不信你问问大家?”
尖脸男人环顾一圈,在座的客人们都在看戏,并未被挑起多少情绪。
“那弹琴的人分明是……”
“是谁重要吗?”宋宝媛站上台阶,高出尖脸男子半个头,虽柔弱之躯,却掷地有声,颇具底气,“大家来此,听的是琴,又何必执着于人?”
她从容道:“我若没听错,刚刚大家都在为琴声鼓掌。琴若其人却有说法,但这奏琴之人若真如公子所言,那岂不是大家都爱污秽之音?”
“我……不是!”尖脸男子慌张地看了一眼四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