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珠对着灯烛,很是高兴地看那对大伯娘送她的玉镯。
虽然她有许多比这更漂亮的镯子,就连覃珣的母亲,从前也不情不愿给过她一些。
但在骊珠心中都没有这只更好。
骊珠捧着他的脸,软声道:
“你在雒阳无亲无故,以后我多叫他们来雒阳陪你,好不好?”
裴照野只微笑着亲亲她的唇角,不置可否。
在骊珠的印象中,裴家两位长辈亲切慈祥,又不失恭敬,堂姐亦是热情开朗,与骊珠相谈甚欢。
几次短暂相聚,分开时骊珠还有些依依不舍。
这样的一家人,怎么会这那些阴谋诡计扯上关系呢——
“你这小野种果真有些手段,都尉派出去那么多人没寻到,偏让你找到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骊珠愣了一下,猛地掀开帘子。
裴府门前,站着一个国字脸的肃然男子。
不是曾在雒阳见过的那个、抚着裴照野的肩一口一个“好侄儿”的裴家大伯又是谁?
裴家大伯瞥了眼骊珠的方向,嗤笑道:
“不过,你从前不是装作一副清高模样,不屑替权贵做这些脏活吗?怎么,今时今日,眼看能讨着好了,你这小野种也知道领着人来巴巴等着赏赐?”
昔日两人慈爱温馨的画面犹在眼前,此刻听到这番话,骊珠瞠目结舌。
裴照野站在台阶下方,抬眸迎上他居高临下的审视。
他看上去心情很差。
脑子里还在反复回荡着少女怒目叱骂的两句话,裴照野着实没那个耐心跟他废话。
“老货。”
裴家大伯倏然变色。
“不想跟你那个好侄子一样瘸一条腿,就滚一边去,我跟覃家的狗尚有几句话可说,跟你这条裴家的狗,可没什么话谈。”
第19章
“——什么?绍儿的腿果然是你叫人打的!你个王八羔子!”
裴从禄指着裴照野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看向轿子边的都尉徐弼,双眼瞪得直冒火,却又不敢声音太大,憋着一口气叱道:
“别以为你现在当了个山大王就能抖起来了!你?不过就是个贼而已!我们裴家,那可是书香门第,祖上也出过二千石的大官!二千石的大官,你这辈子见过几个!”
徐弼扫了一眼这亲家,朝后摆摆手:
“快点落轿,裴山主,把你手里的帷幔给她戴上,别让人瞧见。”
裴照野冷着脸转身。
一双被捆住的手撩起帘子,她怒火中烧地紧盯着他,连下唇也咬得发白。
……真生气了?
之前不是还挺聪明的吗?
方才被裴从禄指着鼻子骂都毫无波澜,此刻被这双顾盼生辉的眼一瞪,裴照野竟一时大脑空白,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舔了舔唇,伸手欲扶她下轿。
“你……”
啪!
裴从禄和徐弼同时一惊。
那少女双手被捆,仍然奋力用手背在他左脸不轻不重地扇了一下。
毫无防备的裴照野偏过头去。
额前碎发笼住他双目,看不清他此刻喜怒。
徐弼回过神来,这位山主年纪太轻,行事恣意妄为,睚眦必报,他生怕裴照野胡来,连忙道: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把娘子请进去!”
几名卫兵立刻上前扶着骊珠往里走。
裴从禄见状,怒容渐褪,转而笑开:
“下贱胚子就是下贱胚子,安敢沾染贵女……”
话还没说完,从他身旁经过的少女,突然毫无征兆地扑向裴从禄,十指直奔他的眼珠子而去!
徐弼大惊:“快拦住她!”
裴从禄眼下瞬间冒出来三条血痕,这位养尊处优的中年男子惨然大叫。
“你才是下贱胚子!去死吧你!”
被卫兵们死命拉着的骊珠一副凶狠面孔,纤纤十指上还沾着血丝。
门口一阵鸡飞狗跳。
裴照野看了一会儿,抬手摸了摸被骊珠扇过的地方。
他挨了个软绵绵的巴掌算什么?
裴从禄可差点被扣掉眼珠子。
她对他,总归还是不一样的。
-
骊珠被关进了后院一间小屋内。
屋外四面都留了守卫,强闯绝不可能成功。
骊珠环顾周遭,泄气地躺倒在小榻上,今夜一幕幕在她脑海飞快闪过。
骗她。
全都是骗她的。
和睦亲切的裴家人是假的,他手无缚鸡之力也是假的,前世她堂堂一国公主,竟然被他一个小土匪耍得团团转!
他放肆!
骊珠气得躺不住,恨不得此刻抓来裴照野,再狠狠痛揍他一顿。
“什么人——!”
门外忽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