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关于沈穆要跳楼这件事,他本人后来解释过无数次,声称自己真的不是想去跳楼,只是单纯想透透气,不必这么紧张地要每天都陪着他。
可惜效果甚微,平岚还是坚定地寸步不离,每天都等到端凌曜回来才能放心离开病房。
这让沈穆有点愧疚。
“我现在…真的挺好的,不用这么担心我,我也能自己走路了。”
沈穆坐在理发店的镜子前,透过镜子望着正站在一旁咔咔拍照的端凌曜,不由得笑了:“还没剪好呢,拍什么呀?”
“最后纪念一下。”端凌曜收起手机,走到他身边坐下,他其实很喜欢沈穆的长发,“穆穆想剪到什么长度?”
“是啊,您想剪到什么长度?”理发师在沈穆头上比划了一下,“不过我说句实话,您真的很适合长发,帮您稍微修理一个层次怎么样?”
沈穆看着自己的头发,原本及腰的长发被他那晚剪得参差不齐,堪堪只到肩膀的长度,这几年一直是长发的状态,他都有点记不得自己原来是什么样子了。
端凌曜见他在犹豫,以为他是被理发师的话劝住了,于是蹲下|身握住他的手,鼓励道:“没事的穆穆,喜欢什么样子都可以,不用顾忌那么多。”
沈穆冲他眉眼一弯,反握住他温暖的手指,缓缓开口:
“我想……”
三个小时后,沈穆第不知道多少次摸了摸自己细碎的短发,有些紧张地抱紧花束,说:“我这样……他会不会认不出我来呀。”
“不会的,”端凌曜从墓地负责人那里接过扫墓工具,上下打量着他,很诚实地评价,“很可爱。”
沈穆瞬间脸红了,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拿脸蹭了蹭。
端凌曜领他往墓园里去。
今天天气晴朗,墓园周围春意很浓,沿着围栏边还有几棵桃树,早早开了花。因为是工作日,墓园里除了他们没有别人,一排排墓碑沐浴在阳光下,宁静清幽。
端凌曜像是经常过来,在成百上千的墓碑中很快找到了,他牵着沈穆走到最后一排,在树影遮蔽下的那一块。
端凌曜、沈穆之子。
沈穆似是被灼伤了眼,匆匆低下头。
端凌曜俯身将向日葵和铃兰的花束摆在墓碑前,用拿毛巾擦去墓碑上的灰尘:“今天爸爸带妈妈来看你了,妈妈剪了短发,怕你不认识他,爸爸说劝了他好久,但他还是很担心,要不你和他说说?”
他已经听到背后传来的啜泣声了。
端凌曜没有勇气扭头去看,他又把篮子里的东西摆出来,这是他们昨晚一起收拾的,除了他准备玩具点心,还有一件小衣服,上面有着小熊的图案。
“这是妈妈准备的衣服,”端凌曜把衣服盖在脸上闻了闻,“妈妈给你洗过了,有橙子的香味。”
“……你喜欢吗?”
沈穆终于出声,他也慢慢蹲下|身,接过端凌曜手里的衣服,轻轻展开在碑前,小小的衣服被洗得香喷喷的,又在阳光下晒得暖呼呼。
端凌曜怕他蹲久了头晕,想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但沈穆却摇摇头,泛红的眼睛望着冰冷的碑石,眼底的柔色几乎要融化了,白皙的指尖悬在空中,像是抚摸婴儿肌肤那样,抚过碑面。
“oy很爱你,很爱你。”
沈穆又冲端凌曜弯眸一笑:“爸爸也很爱你。”
端凌曜紧绷的神色逐渐放松。
沈穆挽住他的手臂,侧头靠在他的肩头。
阳光好似晶莹的湖水,在小小的墓碑上闪烁着光芒,温暖的春风在树影间荡漾,沈穆握住端凌曜的手,很温柔地说:
“等爸爸和oy做好准备,能不能请你再来到我们家?”
“这一次,我们一定会好好爱你。”
“一定。”
……
一年后,南城大学东门门口。
一辆漆黑低调的迈巴赫亦步亦趋跟随着前方并排行走的三名学生,不时鸣笛催促一下,惹得其中个子最高的男同学很无语:“这谁啊……也太没素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