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积玉低着头,跪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他的脑中似乎掀起了狂风暴雨,双手捧着铺满俊秀小字的纸,抖得几乎要将它扯破。
“只是我们是夫妻,做手术的事也该告诉你。虽然这个手术有一定的风险,但是你不要担心,罗伯特教授说了,就算我到时候真的会暂时瘫痪,只要我勤奋复健,两三年就可以站起来的。不过嘛,如果你到时候能陪我做手术的话,我觉得手术的成功率应该是100,十天半个月我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当然了,手术之前,我还需要把我母亲接出来。我父亲在他身边安排了太多保镖,他的脚上还有一个控制行动的脚环。这件事并不简单,但只要做成,我和我母亲就能成功脱离方敬岁的控制,以后就自由了。
我已经找了一个风景好的地方,让他先休养一段时间,到时候我或许要过上一段两地飞的生活。不过你易感期的那几天,我肯定会在的。等等,还是要说明一下,并不是说只有你的易感期我才会陪你,其他时间……也会陪的。
还有一件事,三年前我曾经意外流掉过一个孩子。当时我们结婚还不久,我工作又忙,所以才没有及时发现它的存在。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我就没跟你讲,并没有故意要瞒着你的意思。只是按照首都的习俗,已婚的夫妻最好还是给孩子办一个超度仪式。过两天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去把这件事做了吧。”
兰花香的信息素重到几乎凝成实质,连空气都托不住,无力地落到纸上,又滑到了地面上。
这样困顿痛苦的家庭关系,身体里埋了十几年的类似于定时炸弹的芯片,雪夜中因为罚跪而失去的孩子……每一件事情单独拿出来,都能让人心痛得难以呼吸。
但在方引的笔下,却这样轻飘飘地被揭过了。
薄薄的纸张上似乎浮现了他的脸,面色苍白,但乌黑的眼睛微弯,带着一个“我没事”的、安慰一般的微笑。
谢积玉的目光缓缓下移,瞳孔却猛地震了一下。
方引那一向俊秀流畅的字体在这里似乎有些卡顿,好几个字的墨渍都晕开了,甚至手重到笔尖都划过了纸。
“如果之后你愿意的话,我会先养好身体,然后把避孕药停了。”
窗外浓重的夜色忽然变成了实体,重重地压了过来。
空气好像一下子被抽干了,谢积玉眼前一阵眩晕,心脏抽痛,那些小字像是诅咒,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那个孩子不会成为方敬岁要挟我的棋子,他仅仅是我们俩个人的孩子。你会跟梁珉先生一样,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父亲,这一点我从未怀疑。”
谢积玉的心剧烈跳动,血液一股一股地撞击着他的身体。
他不得不将一只手撑在地板上,用力到指尖血色尽褪,连指甲都在破裂的边缘。
“还有一件事,我想我要是不说,你或许永远发现不了哦。
其实,我们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啦。你给我的第一个礼物,是你衣服上的纽扣。
现在,低头看看你无名指上的戒指吧,有想起来吗?”
谢积玉下意识望向自己的手指。
可那枚戒指被自己亲手扔掉了,现在那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他像是一个得不到答案的、茫然的孩子,只能转头继续朝下看。
“不过想不起来也没关系,这个我会亲口告诉你的。毕竟我已经在心里演练了上百遍,不会说错的。
写着写着感觉更像是信了,好吧,或许我会给你看的,但前提是你不可以笑我嘴笨和啰嗦。
最后,我想说。”
下面一行的前两个字被划了四五道横线,很难看清,仔细辨认才发现写的是“我爱”。
目光右移。
“我现在依旧没什么睡意,但还是祝你每夜好梦。
以后你的每个生日,我都会准备好礼物的。
等天亮,我们再见。”
易感期alpha的心脏几乎要爆开,他不得不大口呼吸,抬手按在左胸上。
在过去这一两个月的很多时候,在用餐的间隙,开会的间隙甚至只是抬头看一眼窗外的间隙,谢积玉都会想,为什么方引会忽然离他远了,以往的温情如潮水退去,再也不在眼前出现了。
细细算起来,就是从他生日那天开始的。
虽然两个人没有提前做任何约定,因为名义上他们的生日早就一起过完了。
但他们之间却有一种无形的默契在,这个真正的生日肯定不会被忽略。
那天,他满怀期待地等方引回来吃晚饭,却得到了方引要去医院加班的消息,不回来了。
自那之后,方引便真的没有再回去了。
谢积玉开始仔细地回忆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方引写下这些东西,明明是一幅很郑重的样子。后来为什么一个字都没有跟自己提起过,还忽然消失了。
他想起了管家当时的原话——您在书房工作的时候,方先生回来了一趟,又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