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渊身上,分出一半给他的话,郑逸云是不是就不会变成那副阴郁模样。
谨小慎微的郑逸云开始患得患失,却又闷着不说,只让那些阴暗的心思在心中生根发芽。
虽然自己从未被责骂,可看着小师弟被师父捧在手心的模样,心中的天平,还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忽视中,慢慢倾斜了。
他以为师弟到来,会多一个人来爱他,却不想,师弟是来分走师父对他的爱的。
嫉妒与不甘,像藤蔓般缠绕住那颗原本纯粹的心,最终将喜爱一点点吞噬,变成了难以化解的敌意。
郑逸云并非自命不凡,却始终觉得自己不比林渊差,就算天赋稍逊,他也比林渊更努力。
可他拼尽全力追赶,却始终得不到师父的一句肯定。
师父的目光永远都落在天赋出众的林渊身上,不曾给予他半分。
闻人锋是后来才知道他这些心思的,可那时,一切都已无可挽回。
真正让师徒二人关系急转直下、恩断义绝的,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那年倒春寒来得格外猛烈,空气里还带着刺骨的寒意,林渊的仇家在一块糕点里下了毒,欲置他于死地。
那时的林渊,早已察觉到师兄对自己的疏离,于是抱着那盒师兄最喜欢的糕点,满怀希望二人能够重归于好。
后来的事,闻人锋不愿多提。
或许是一时心软,又或许郑逸云从未真正恨过林渊,他只知道那盒糕点最终被郑逸云吃了下去。
此后郑逸云武功尽失,成了一个废人。
一个废人,如何能比得上当时如珠如月、被众人捧在手心的林渊?
郑逸云大抵是疯了。
因为心中有愧,闻人锋和林渊容忍了他两次暗害,直到第三次,当郑逸云的刀几乎要刺进林渊心口时,闻人锋终于忍无可忍,彻底失望。
“那是你的师弟!”
他对着躲在黑暗角落里的郑逸云怒吼。
郑逸云眉眼间满是阴郁,灰暗的眸子紧紧盯着闻人锋,如同一条暖不起来的毒蛇,阴恻恻应声道:“我自然记得。”
记得什么?
闻人锋如今想来,或许郑逸云只记得,是林渊毁了他的一生,让他永远拿不起剑。
他只记得,林渊是他的一生之敌。
那天之后,师徒二人彻底恩断义绝,从此再未相见。
洛子期听完这段往事,久久说不出话来。
好像每个人都有错,可每个人的错,又都带着几分无奈。
林行川则再次想起了“故人”二字,可这世间,何人不曾心中有愧?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茶盏中漾开的波纹,任由思绪飘远。
直到一阵刺骨的夜风从窗口灌进来,他才猛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拉紧了宽大的袖子。
洛子期瞥见他的动作,下意识看向窗外,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外袍,轻轻搭在林行川肩上。
少年独有的清冽气息包裹过来,身上有了暖意,让林行川的心安定了些许,可当他看向洛子期起身去关窗户的背影时,眉头却突然皱紧。
“咻!”
破空声骤然响起,洛子期反应极快,身体猛地向旁一侧,一支暗箭擦着他的耳畔飞过,“笃”地一声深深嵌入对面的墙壁,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林行川瞬间警觉,洛子期立刻抬脚踢起地上的长剑,握在手中,眸光冰冷地望向窗外。
窗外无风,唯有清冷月光落了一地,静得出奇。
对方只射来这么一支暗箭,便再无动静,洛子期本想追出去查看,手腕却被林行川紧紧拉住。
“莫要轻举妄动。”林行川声音带着几分急促,扯着他的袖子,指尖微微收紧,苍白的脸色在月光下更显得清冷,“小心调虎离山之计。”
刺客的目标必然是他,而他本就身体不好,今日又损耗过重,一个两个倒也罢了,若是对上数人,未必有还手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