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的老郎中来看看,林嬷嬷把话报上去了,“夫人说需等个几日,不然不好看出喜脉。”
等了几日郎中没等来,先等来敬安伯派来的人后日将到歙县,接他们去开封的消息。
郑氏气得当场烧了信。
“定是柳姨娘母子又在那软骨头耳边吹妖风!不安好心!”
她连夜叫郎中来。
还是那位老郎中,仍蒙着眼。老郎中静心诊脉,屋子里只有郑氏田岁禾及两位嬷嬷,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周遭落针可闻。
老郎中一声长吁结束了号脉,叹得人焦心。郑氏给陈嬷嬷使了个颜色,陈嬷嬷问:“怎么样了?”
老郎中笑了,“恭喜夫人,今日府上有大喜事啊。”
郑氏紧绷的嘴角有了笑,但还不敢放心笑,嘴角的弧度克制压下。
陈嬷嬷是个称心的传话人,连郑氏的犹豫都传达给了郎中:“大夫您看,有几分把握啊?”
老郎中摆摆手,“老朽这号脉的本事是家中祖传的,这么些年就没有错过。半月就能看出喜脉。这位娘子的确是有喜了,不会错的!”
第24章
总算有了。
郑氏长舒一口浊气, 嘴角终于能尽情展露笑意。主母这一笑,陈嬷嬷和林嬷嬷便也跟着笑了。
田岁禾亦是很高兴。
她掐着手指头算了算,半个月……正是她梦到生小猫的前后几日。她对此忍俊不禁:不会真怀上了一只小猫吧。
但别说猫, 哪怕生一条鱼,那都是她最喜爱的孩子。
她鼻子突然很酸很酸,想笑的同时又很想哭。
有孕的事落定了,但还有更多需要顾虑的地方, 郑氏嘴角的笑没能维持太久, 陈嬷嬷见此, 会意地请教郎中:“您医术精湛能看出喜脉只有半月,会不会别的郎中也能看出?或者, 万一别的郎中不能如您这般医术精湛,届时误会了……
老郎中读出这话里的门道, 大户人家的猫腻他老头子见多了,搬出自己的独门秘籍,“这倒是, 不过老朽自有办法,待会我可以给娘子施一次针,让喜脉更清晰, 比真实的脉象早一个月。”
老郎中当场给田岁禾施了针,“但效果只能维持三个月,三个月之后脉象就会跟真实月份一样,娘子可就得另想办法喽!”
之后的事郑氏早有准备。
早在决意让田氏借种生子前, 她就想好了对策。田氏不能留在宋家产子,她会设个局把柳氏扯进来,再以保护田岁禾母子为由把人送到别处待产,一切顺理成章。
但郑氏很谨慎, 担心老郎中的针灸不起效用,翌日清晨又派陈嬷嬷去药铺里光明正大地请了一位郎中过来,说是:“儿妇近日身子不适,信期迟迟未到,望大夫给号号脉。”
郎中切了脉连连道喜,称田岁禾有孕将近两个月。
尽管良心让田岁禾羞耻,但有了亲人的喜讯比什么都令她高兴,她一整日都在为此欣喜。
两日后,在临近城池的宋持砚收到郑氏口信。
信是李宣口头转述的,“夫人称郎中诊出田娘子有了身孕,正好福嬷嬷要来,说想接夫人和田娘子回开封。”
宋持砚从满桌文书中抬头,倏地站起:“当真?”
李宣点头,“是真的,明日福嬷嬷就到了,消息确凿。”
宋持砚手扣紧文牍,不经意似地道:“我是说另一则消息。寻常有孕需月余才可诊出。”
李宣这才知道他会错意了,忙道:“是真吧,哪怕田娘子与三公子在出事前同房了,如今也有一个月了,刚好可以诊出来。”
还以为宋持砚会因为亡弟有后而欣喜,但他却重新冷下神色,继续埋头于文牍之中。
好像这一切与他无关。
敬安伯派来的福嬷嬷是位严厉的老嬷嬷,纵横的皱纹充满威严,仿佛是高门森严规矩的缩影。
田岁禾的负罪感和心虚在见到福嬷嬷这威严面容时,终于后知后觉地漫上心头。
郑氏不曾把话说死,只称田岁禾在阿郎去世前于他同过房,且两人自幼一道长大,感情甚笃。把田岁禾带回宋家不仅是考虑到,她可能怀着宋家子嗣,更是要替小儿子照顾遗孀,让幼子泉下能心安。
福嬷嬷也知道这不过是委婉的话,并不多话,一来便让郎中给田岁禾号上一次脉。
结果自然是一月有余的喜脉,福嬷嬷连忙同郑氏道喜,旋即道明来意:“徽州距开封甚远,大公子又是暂时在徽州督办盐税,听说再有一个月要调回开封了。老爷担心夫人,派我等来接夫人尽早归家。”
留在徽州太久郑氏也不放心,打起精神张罗回开封事宜。宋持砚还在别处督办公务,需再耽搁半月才能回歙县,因而无法同行,派了李宣同心腹一路护送。
马车北上,逐渐离了徽州。田岁禾心绪杂陈,这是她和阿郎自小长大的地方,如今要离开怎会不难过?可这里再也没了亲人,她只能去一个陌生地方,寻求宋家庇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