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济方丈合掌:“贫僧普济,州牧,今日这血屠阵落下,城中数万百姓恐难活命!只有请出金岩宝莲,压制大阵!”
苗盛眸光闪动:“金岩宝莲……”
他摆出唏嘘神色,从袖中取出一个匣子,“当年妙山寺还是慈省大师带领,他亲手将这金岩宝莲赠与在下,只愿藤州太平……”
裴栖鹤没耐心听下去:“哎呀,都这种时候了,这些废话打完了再说!”
“拿来吧你!”他没跟人客气,直接把匣子扔给普济方丈,“去吧大师!”
“哎!”普济方丈连忙接过金岩宝莲,捧在手中,盘膝坐下,双掌合十,口中诵经。
金莲层层绽放,化作莲台托起普济方丈,带着他腾空而起,悬在大阵上方。
金色王莲绽开,“嗡”一声,城中所有人的大脑仿佛空白了一瞬,就连癫狂的信众动作缓了一下,脸上浮现恍惚的解脱。
裴栖鹤眼睛一亮:“有用!”
他想起什么,连忙扭头问洛无心,“你没事吧师弟?”
——真要论起来,他这天阴身的小师弟或许得跟满身血煞的血屠户分到一类。
普济方丈别顺手把他小师弟也给超度了!
“唔。”洛无心果然看起来不太舒服,他稍稍喘了口气,握着裴栖鹤的手摇摇头,“没事,只是稍微有些影响。”
“轰”一声,虎叔重重落在他们身边,咳出一口血,用力抹了下嘴。
又“轰”一声,一道人影落在他身边,挣扎着想坐起来,又重重滚落。
虎叔瞥他一眼:“躺着吧,再打要死了。”
裴栖鹤眼睛一亮:“虎叔你把血屠户打趴了?”
血屠户在空中笑了一声:“是吗?”
裴栖鹤抬头,愣了愣,又看向他身边另一个坑:“那你谁啊?”
一只染血的手颤抖着伸出来,他撑着身体想爬起来,露出一张裴栖鹤没见过的脸。
虎叔淡淡开口,带着些许欣赏:“应当是州牧的人。”
百雷身受重伤,依然握紧手中长刀,他咬着牙说:“愿为大人效死——”
他又扑了出去。
裴栖鹤回头说:“好像是你家的……哎?”
他震惊地看着空荡荡的身后,“不是,那什么苗公呢?”
洛无心颔首:“跑了。”
他顿了顿问,“该拦着他吗?”
“也不用,他也派不上用场。”裴栖鹤无言回过头,“我只是头一次遇见比我还不要脸的,有点震惊。”
他重新把目光放到上方,“不妙啊,虎叔看着也不是对手。”
半空中,虎叔横刀向前,还替百雷拦下了一击,拎着他往后一甩:“接着!”
“哎?”裴栖鹤一愣,只好跳起来接住。
血屠户好笑地摇摇头:“你救他做什么?都自身难保了。”
他像是觉得困惑,“神华派、死缠烂打的和尚,还有半路杀出来的你……何必呢?”
他甚至还有些语重心长,“当真会死的。”
“便是要死——”虎叔闷哼一声,没后退,举着长刀指着他,“今日在这城中,也得我先死!”
血屠户问他:“为何?”
虎叔眼中光芒闪了闪,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扯开笑脸说:“长庇幼,强庇弱,此乃天理。”
血屠户略微思索:“我怎么没听过?”
裴栖鹤带着洛无心起身,立于虎叔两侧,笑嘻嘻地说:“书读少了吧?”
“天宫的道理,那就是天理。”
“没错!哈哈!”虎叔朗声大笑,拔刀上前。
他其实还记得自己当年听见慧德仙姑说这句话,见了鬼的表情。
他还跟龟童子说——“等我当上掌门,我也胡说八道,岂不是都能算作天理?”
龟童子还是一如既往,慢悠悠地笑。
离开天宫以后,他以为自己早就把那些话忘了,此次归家一趟,这些旧忆忽然重新翻涌上来。
原来他都没忘,原来他仍是天宫弟子。
血屠户避开这一刀,微微抬眼:“天宫?”
“啊,我想起来了,圣主曾经带回来一个这样的人,后来又走了。”
他讥讽地笑了笑,“原来是你。”
“可惜我最讨厌吃修士,尤其是名门正派的修士,再怎么细皮嫩肉,也还有股自命不凡、令人作呕的酸味。”
他抬手,掌上覆盖血色,一掌挥出,血色爪痕撞在虎叔刀上,他踩着虎叔忽然闪到裴栖鹤身前,“我瞧瞧你。”
血色手掌就要摸到他脸上,裴栖鹤连忙后退:“去去去!”
藏心插入两人之间,卷上血屠户的手掌,居然没能将他的手掌削下,恍若金铁相撞,火花四溅。
血屠户挑眉,扯住藏心想将洛无心带过来,洛无心却松了手,藏心蛇一般贴着他的手臂,绞碎一只袖子后绕了个圈,飞回洛无心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