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最稳妥的做法,是她留在城外的开阔处,让章邯拿着她的印玺赶往邽县调动县官与县卒进行疏散工作,等到地震发生后,她再前往邽县主持救灾、安抚黎庶。
既无危险,也能收拢人心。
可是……
秦地官吏依照法令行事。
她此次出来,并未携带太子印玺,遣散黎庶、搬调粮食这样的事情,只凭借章邯和一方私印,邽县的官吏未必愿意听令行事,就算肯听令,也必然会想要再三核实确认,行事之间也会带上踌躇不定。
太耽搁时间了。
在这种需要争分夺秒的时候,哪怕只耽搁一刻钟,都是要用生命来填补的。
“子婴,阿映!”
耳边是章邯满是着急又透着崩溃的劝解声,她仰头看了眼天际,成群结队掠过的鸟雀遮掩了阳光,穿过阴影、与它们擦肩而过的同时,脑海中混乱的思绪也迅速平静下来。
——不如赌一把。
“在!”
护在身侧的人迅速拨马让开,子婴和嬴映则驭马向她身侧靠拢。
“拿着我的私印。”
知韫从腰间解下印鉴扔向嬴映,见她眼疾手快地接住,扬声道,“你们二人立即领百余羽林卫往绵诸道去。”
绵诸道位于邽县以北。
她一个人毕竟分身乏术,只能让子婴和嬴映这两个出身嬴秦宗亲的代她前往。
“唯!”
嬴映并不多话,只保证道,“殿下放心,我与子婴必尽力疏散黔首、不使绵诸道生乱。”
说罢,她调拨马头,带着子婴和自行分出的一队羽林卫往另一条路去。
她不知道殿下所判断的地动究竟会不会发生,但比之在地动中或许会折损的人命,纵然大动干戈也是值得的。
“殿下!”
章邯不忘初心地想要做一个谏臣,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了太子不容拒绝的声音。
——服从命令。
他张了张嘴,又默默闭上。
大秦历代先王在天之灵,请庇佑殿下,让地龙只小小地翻个身吧,当然,若是可以,最好还是请地龙安安稳稳地睡觉,不要翻身了。
真的扛不住啊!
不到三十里的路程,是有些遥远,可对于配备着最上等的宝马、舍弃了所有车驾辎重的一行人来说,快马加鞭也不过是两刻钟的功夫。
邽县一如往日的平静。
“什么声音?”
地面微微震动,远处滚滚烟尘,戍守城门的士卒有一瞬的茫然,而后神色凝重,快步去寻统领他们的上司。
“或是敌袭,要关闭城门吗?”
“敌袭?”
上司猝然色变。
此地虽处陇西,却靠近内史,无论是匈奴还是羌戎,轻易都不能突破西、北防线侵扰。
好端端的,哪来的敌袭。
他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边让人去通禀县令、县丞与县尉,一边快步上前就要让人关闭城门,然而这样短的距离,远处的来人已经能看清几分。
为首的是着锦衣的少年们,护卫在侧的则着秦制甲胄,队伍中更有人高举着一面绘制金色玄鸟的黑色旗帜。
“这是……”
他猛地想起前些日子县尉的叮嘱,似乎是说太子正往陇西郡来巡视?
可也没提前派人来知会啊!
正当他踌躇不定时,来人已勒马止步于百步之外,又有一人越众上前,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掷到他手中。
“我乃太子卫率令章邯,太子殿下至,开城门,速令邽县县令、县丞、县尉来见。”
邽县城门大开。
士卒们帮忙疏散城门处的人,知韫跃马经过,迅速道,“阿灼、阿梧,留在此处。”
“唯。”
庄灼和楼梧勒马。
邽县的县令刚收到城门士卒的回禀,才出了县衙,就听见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他脸色一变,正惊恐于来人这么快就攻破城门,却发现为首之人略有些眼熟。
“杜考元!”
好吧,声音也有点耳熟。
他当即正色,拱手行礼,“臣邽县县令杜式方,拜见太子殿下!”
——杜式方,字考元,北地郡泾阳县人,现任邽县县令。
“时间紧迫,孤长话短说。”
知韫急声道,“孤判断邽县或有地动,现在,立刻着急邽县县卒和所有能调动的人,让黎庶远离房屋、疏散到空地之中,再让人同羽林卫一起,将邽县府库存粮全部搬到英灵广场!”
“……什么?”
邽县或有什么?
哪里或有地动?
杜式方先是一愣,而后脸色大变,急声道,“臣遵殿下之令,还请殿下为安危计,先行前往英灵广场!”
“孤有分寸。”
知韫颔首,“快去!记得嘱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