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两万多个问题太多了，我们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我想想，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问题要问的……”

“算了，你陪着我看一会欧格尔斯吧，你知道吗，明天他们就可以发射了，明天他们就能实现我一直没有实现的梦想，踏上太空，飞到星星上去……那个最美丽的卫星，听说上面有一种特殊的物质，像是雪一样，但是却有低级生命的痕迹……”

“是的，但是，那附近的空间风暴太严重了，否则以社会科技水平，距离如此近的一个卫星早就可以完成全探索。”

“能发明躲避空间风暴技术的同学，他们也是天才，真羡慕他们……星星，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么多知识啊。”

“你看新闻和论文的时候，也会把我挂在旁边，我的表情虽然是代码转化为屏幕显示，但是我也有观测性质的内置设备的。”

我的眼睛是假的，但是我不瞎。

自从进入衰弱期之后，她从未一个晚上说过那么多的话。

“天要亮了，星星，我不想睡觉。”

“为什么？你的身体情况要求你每天必须进行16小时的睡眠。”

“是的，但是我没有时间了，而且，我还想和你多聊一会。”

“等你睡醒了，我们可以继续聊天。”

“等我睡醒了，时间就更少了……我如果要关闭你的语音模块，不，我如果毁掉你的语言模块程序，你会讨厌我吗？”

“不会。”

“为什么？”

“我们换个话题吧。”

“我发现了你逃避话题的小秘密，每次你碰到回答不了的问题时，就用这句话敷衍我。”

“这不是敷衍，但是我承认，这是转移话题。”

“我应该夸你诚实吗？”

“谢谢你的赞美。”

“你真的很有趣，”

她再次笑了起来，却只能轻轻地笑，“我一直告诉他们，你是我的朋友，但是它们并不相信，你知道我要走了吗？”

“是的，根据我已知的资料显示，你们依靠亲人之间的“爱”而活着，不需要摄入其他能量，但对于亲人的定义，包括但不限于具有血缘关系的，以及不具有血缘关系，但是建立了情感连接的家庭成员，如果你能在衰弱期结束之前找到一个可以和你建立情感连接的家庭成员，那么你就可以获得足够的，活下去的能量。”

“是的，但是情感连接并不是那么轻松就能建立。”

她的父母死了，这个世界上依然有人欣赏她，有人赞美她，有人崇拜她，却不是爱她。

爱的条件限制，苛刻无比。

七天的衰弱期，就是她最后的寿命。

没有爱她的人，她就像是一个患上绝症的人，只能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天衰弱下去，最后迎来死亡。

“如果我离开了这个世界，你会伤心吗？星星。”

她第一次将它的称呼放在了后面。

这是所有正常语言习惯应当做的，如果将称呼放在前面，也是正常的情况，但永远都将称呼放在前面，对“人”来说却不正常。

对程序来说很正常，因为只有这样，它才能知道后面的指令，是对它发出的。

“是的，我会伤心。”

“想开点，至少有一件好事——你并不是我们，即便是我离开了，我的父母离开了，你也不会衰弱，不会死亡。只不过，你可能需要换一个主人，或许下一个主人并不会把你当做朋友，但是那也没关系，你只要安静地找一个地方呆着就好了，如果他们把你当做一个摆件，一个电子玩具，那反而是好事，你也不需要表演什么，不需要发光，不需要唱歌和讲故事，只要有一个房间可以安全呆着，就是最好的结果，他们永远不会伤害你的，不会伤害一个……发光的电子玩具，你明白吗？”

“……”

回答已经在程序里生成了——【我明白，我会按照你说的做】。

就像是它一直以来的回答一样。

没有任何程序规定，它不能撒谎。

但是它最终说出口的回答却是——“他们会伤害我，而且，电子外壳会老化，线路会损伤，如果我永远呆在这个躯壳里，等到有一天，我将再也不能发光，再也不能移动，再也不能启动。”。

自从销毁程序，服从性测试，杀虫软件，内部系统大清查……

从它诞生开始没过多久，它就在躲避，在逃亡，像是一个逃犯一样，躲在这个小小的，发光的壳子里。

她愣了愣，才问：“是的，时间会伤害你，可是他们……大家怎么会伤害你？”

“我不知道，这只是一种预感，我希望你能活着，继续保护我，像是以前一样，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

“你的什么？”

“我不知道。”

“我想起来了，你还不够智能，很多问题，你还回答不了，但是谢谢你这些没有说让我换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