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敬王二十三年。
低矮的城墙环绕着整座小城,来往的百姓看着浩浩荡荡的车队开了进来,很快,城中便有传闻,赵家的家主即将来此。
但也有人不相信,就这破城,没人,没田,城外荒凉一片,不是高山就是恶水,赵家的家主会来这里?
又过了一阵子,有一列豪华的马车驶进城来。
但下车的却不是赵家家主,而是两个人,
一个中年人,一个青年人。
两人下了车,先去了城中心,而后去了城墙一圈,绕着小城走了三天三夜,周边的百姓见过他们,却不知道他们在这里看来看去是要做什么。
“老师,大原位置优越,西有高山,外有汾水,可这里什么都没有,一切必须从零开始,甚至,就连人都没有多少。”
尹铎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简易的城防图,“从头开始建造,意味着需要大量的财富,从头开始发展人口,也不是短时间就能做到的。”
“我遇见过一位隐世者,”
董安于抚摸自己的胡须,“他曾告诉我一种浇筑城墙的特殊办法,修筑城墙一事,我已有了想法。另一件事,家主来大原之前,需要先建造好行宫,那行宫,也得用铜浇筑墙柱。”
尹铎倒吸一口冷气,“全用铜?”
“没错!越多越好。”
“但越多,也越贵……”
“其他卿族对赵氏虎视眈眈,爆发战争是迟早的事情,即便不是我在任时期,也会是其他人在任的时候,且不会超出一个甲子,现在多一分筹备,将来,就能多一线生机,而这一线生机,就可能救下无数人的性命。”
董安于扫了一眼远处的汾水,河水奔腾不息,有鸟掠过河面,如今大原的一切都如此平静,但有一日,这里的土地,会被人的鲜血染红,而这一切,他们阻止不了,也无力阻止。
战争是必然要到来的。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晋国被卿族六分了数十年乃至上百年,如今也快到了“合”日。
卿族之间的吞并,少不了厮杀和流血。
尹铎看着老师对修城信心满满的样子,忍不住道,“老师,我有一个想法,不知……能否在这大原一试?”
“什么想法?”
“弟子以为,城墙修建的再坚固高大,只要城门开了,也形同虚设。粮食准备的再多,也终有吃完的一日,汾水固然可以抵挡一二,但敌军未必不会渡河,这些条件是守城所必须的,”
尹铎顿了顿,声音铿锵有力,“却不是最关键的。”
董安于有些意外地看向自己这个最欣赏的弟子,问道:“那你认为,最关键的是什么?”
尹铎缓缓吐出两个字,“人心。”
“民心所向,才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兵刃,若是民心涣散,不战自败,只有民心团结之城,才是世间最强大的堡垒。”
董安于沉思片刻,而后抚须大笑,道:“我明白了,自古以来任一城县令也罢,郡守也罢,无论官职大小者,皆为搜刮民脂民膏,制定严重杂税地税,只为了多捞一笔,百姓苦不堪言,若是有敌军来犯,谁会愿意为这样的官,这样的城死战不降?即便是不开城门投敌,也会自己走去,甚至还会引发内乱。”
他一眼就看穿了尹铎的用意,“所以,你是想改政,想变革。”
尹铎颔首:“是。”
“说!”
董安于并没有斥责他,也没有向他强调,这样的举动会威胁到多少卿族的利益,让他面临什么样的危险,因为董安于知道,尹铎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他之所敢在自己这个新任的大原宰面前提出来,就必然已经考虑过其中的风险。
可尹铎明知道会给他自己惹来多少祸事,也依然提出来了。
不只是因为他们关系好,更是因为他的勇气和他的所见所闻。
“这些年来,卿族的地税越涨越高,丰收年上涨多收,饥荒年却不会下调,他们吃进嘴里的肉,从来不可能吐出来,彰城就是例子,百姓已经被逼到活不下去,只能全家自杀的地步。”
尹铎握紧拳头,“我就算是救了魏氏一家,惩罚了赵大余,削了他的职,换了个人当彰城太守,可问题依然没有解决。”
“你也说过,想要他们下调地税,是不可能的事。”
“的确,所以我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不用下调地税,也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说来听听。”
董安于来了兴趣,这事即便是他也头疼,也束手无策,尹铎能有办法?
“是的,如今的井田制是周制,晋国也如此,以一步宽,百步长为一亩,租赁的亩数越多,上缴的税款就越多。”
尹铎继续道,“若是我增加一亩的面积,这样,同样租田的面积下,租用亩数就变少了,需要上缴的税款,自然会随之变少,百姓不用上交过多的税,有了喘息的当口,甚至是……”
他的眼睛燃烧起火焰,“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