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什么?
结婚?
这两个字砸进陈洐之的耳朵里,让他本就紧蹙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死结。
跟他这种手上沾了血的人结婚?这女人的脑子怕不是被驴踢了,或者……根本就没长脑子?
不,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正常人,会在一个刚刚变相承认罪行的杀人者面前,坦然提出如此荒谬绝伦的要求。
“不不不,你别误会!”
眼看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去,像是下一秒就要动手把自己埋在这林子里似的,江秋月吓得连忙摆手,急切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我是想请你帮忙。”
什么忙,要靠结婚来帮?
陈洐之实在想象不出这其中的逻辑,也懒得去想,那双沉静得过分的黑眸盯着她,示意她继续往下说,最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事……说来话长。”
在即将向一个近乎陌生的男人吐露自家难以启齿的秘密这一刻,江秋月也觉得脸上臊得慌,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盯着沾满泥土的布鞋鞋尖。
“事情……还得从前段时间说起。”
一个月前——城里,那间逼仄的租屋
“什么叫‘全班垫底,尚需努力’?!江涛,你给我解释清楚!”
江秋月一把拽起椅子上瘫坐着的青年的耳朵,将那张皱巴巴的成绩单“啪”的一下甩在他脸上,怒不可遏,恨不得把写着耻辱分数的纸揉碎了塞进他嘴里。
“姐姐姐——轻点!轻点!耳朵要掉了!”
江涛疼得龇牙咧嘴,哎哟乱叫,一米八的大个子,此刻却被迫弯着腰,讨好的去掰姐姐的手指,“我下次……我下次肯定考好……我发誓!”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上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爹娘省吃俭用,花了那么多钱把咱俩送进城里读书,不是让你来这儿当混日子的少爷的!”江秋月气得胸口起伏,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你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以后回村里刨土都赶不上趟!”
“我……我知道错了,我保证,我发誓,下次一定能考好……”
早已听够了这些虚假保证的江秋月哪里肯轻易放过他,又拧了好几下,直到他耳朵通红才气呼呼的松开手,心里一阵无力。
怎么同样是一个爹妈生的,差距就这么大呢?她门门功课名列前茅,是老师嘴里的骄傲,是村里人人羡慕的“文化人”。可她这个弟弟,除了长了一副好皮囊,脑子里简直就是一团浆糊。
看着那张因为疼痛而皱起的俊脸,她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晚上的作业,我看着你做!把这些课本上的重点,给我看熟了,背熟了,才能睡觉!”
江涛闻言一愣,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闪烁了下,移开目光,“太……太麻烦姐了,我还是……”
“就这么定了!你去跟爹娘告状都没用!”
她撂下狠话,转身就走,压根没瞧见身后青年原本清澈无辜的目光,一瞬间闪过某种异样的幽深。
从那之后,江秋月每晚都会坐在书桌旁,亲自辅导江涛的功课。
他们的房间其实就是同一间屋子,用一道薄薄的木板墙隔开,连门都没有,只挂着一张布帘子。没办法,城里的房租贵得吓人,再加上两人的学杂费、书本费、生活费……爹娘那点微薄的工资和地里刨食攒下的钱,掰成八瓣花也紧紧巴巴。
村里人人艳羡能在城里念书的江家,实际住的这地方,恐怕连渺小的虫豸都不如。
可笑吗?她却不觉得。爹娘已经做到了很多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如今的困窘,只是在追求更远大目标前必须要经历的一个过程。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所以她必须更加努力,也想连带着把这个不学无术的弟弟,从泥潭里拉一把。
但同一屋檐下,不方便也是有的。
“……这里,你又弄错了,这个公式的应用前提是匀速直线运动,题干里明明写了是匀加速……”
每晚,这间不大的屋子里总会传来江秋月压低了声音的训斥。
她拿着一本练习册,眉头皱成一团,正要拿起红笔给弟弟的作业本画上一个大大的叉,却发现他的眼神直勾勾下移,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
顺着他飘忽的视线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发薄的白色棉布背心,因为伏案的姿势,领口微微敞着。
她气得抬手就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看什么呢!专心点!”
“哎哟!”
江涛回过神来,脸颊涨得通红,他撇过头去结结巴巴道:“我……我说姐……你、你好歹再套个外套……”
夏季闷热,房间里像个蒸笼,这背心还是她嫌长袖汗衫太热才换上的,这臭小子……江秋月没好气地又给了他一下。
“哎哟姐,你干嘛又打我!”
“心思放在学习上,我是你姐,别老想那些乱七八糟

